起哄声更甚,特别是在杨思语自以为潇洒地扔去他书本后。固执的少女还要表演滑稽:“李丹才不是什么好人,你知不知道她有多虚伪,她怎么可能真心呢?”
尹天成看见捧着试卷的胖老师走近,她下意识后退几步走到窗前,朝里面的女孩招手。同一时间,讲台上教尺响,那个胖子说:“都不想考大学了是不是?”
尹天成立刻缩起头,往视线之外的区域走,紧跟着看见谢家俊拽着杨思语跑出来,后者脸上流露着巨大的喜悦,没想到谢家俊随即将她推开:“你干什么!”
尹天成保持着一个朋友的距离,走至连廊的终点,隔着很长的一段距离看他们互动。听不到声音,但光看谢家俊涨红的脸,也知道他此刻的愤怒溢于言表。
回去的时候,说好不成功便成仁的少女哭成一个泪人,仿佛人生没有比此更让她心碎的事,她拽着尹天成的胳膊咬牙切齿,说:“再别让我看见他。”
她们当天因为迟到被罚站到中午,杨思语鼻子靠墙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让做出这项决定的老师不由恻然,腹诽是不是真的用力过猛。
紧跟着,她们去隔壁学校找谢家俊的事很快败露,压力不仅仅来自于老师,连累着被棒打鸳鸯的李丹借着体育课,跟杨思语两个人好好骂了一场。
一个尽管贫穷却受尽宠爱,一个虽然富裕却时常缺爱。尹天成看她们你来我往,使劲攻击这些没用的东西,一下子没能管住自己的嘴,居然笑了出来。
李丹这才注意到她,忙不迭拉她下水道:“你也不赞同吧,天成,明明知道别人有女朋友,却不要脸地贴过去告白。但凡是个有素质的,都该自觉跑远啊!”
杨思语一张脸由通红至青紫,居然半晌没能呛过声去,她最后无助地看着尹天成,哆嗦着声音道:“天成,你倒是说句话啊,我没有错的,是不是?”
“后来呢,替你那个小朋友说话了没?”
向时晏手里抓着根烟,笑眯眯地问。
把这件事告诉向时晏的时候,尹天成和杨思语的冷战已经超过一整个星期。他近来每天至少打来一个电话,更多时候是短信,从早上几点起床到吃没吃饭,问得零碎又没营养。
尹天成偶尔会挑着回一两条,语句比她接听电话时还简单,除了“嗯”便是“哦”,标点也不多一个。他有次抱怨为什么不能多敲两个字,她这才许久之后回道:“上课,不方便。”
向时晏从她只言片语里察觉她近期心情不佳,他的意思是,与之前相比。因为就他看来,尹天成这个女孩,古怪,漂亮,柔顺,懂事……但就是不能用高兴和不高兴来简单界定她。
她似乎在很多时候都是不那么高兴的。但这种情绪像一层浓得化不开的雾,长久地笼罩在她身上,最后跟她长在一起变成身体的一部分。
这时,就不好说她到底是不高兴,还是她就是不高兴本身了。
常言道爱笑的女孩运气不会太差,但偶尔有个反例,就像一堆洁白如雪的珠子里忽然出了颗通体漆黑的一样,因为不同,所以弥足珍贵。
男人都喜欢找一颗不同色彩的珠子来傍身,大俗的向时晏不会例外。
尹天成想了又想才说:“我没有替任何人说话。”事实上,她很快就离开了。杨思语因而说她不仗义,特别是在看到李丹借给她自己做的笔记之后。
向时晏摘烟往烟灰缸里随意掸了掸,小女生的青春烦恼,不值一提偏又迷人,他觉得自己仿佛年轻几岁,说:“这证明你在内心上,是不同意你的小朋友的。”
尹天成不置可否,单是就事论事:“一个人的心是很小的,如果他决定要放一个人进来,怎么可能还能有另一个人的位置呢?”
“嗯,所以你就由着她去胡闹,等她自己碰壁,以后就不会再做出这样的蠢事,是吧?”向时晏自觉好笑:“年纪不大,心眼倒还不小。”
他这么一本正经地跟人讨论交友和爱情,身前一道玩的几个朋友都拿宛如智障的眼神看着他,觉得这样知心哥哥的身份与他一贯散漫的形象不符。
但那头声音甜软像触角似的挠着人心,纵然不善喝酒的也想海饮一大杯。一个个都噤声如寒蝉,紧紧贴过来听这留声机歌唱。
尹天成并不知道他那头是什么情况,兀自说:“是这样的,好话说尽,不如自己吃一次亏。已经有朋友的就该躲得远远的,反之亦是如此。”
一众人讶异,面面相觑无声道“还有这样纯情的”。向时晏不厌其烦地起身,要躲开这些耳目,在与朋友抢夺手机里居然按开了免提。
尹天成正浑然不知道:“自己有朋友的也要摘干净,不然怎么能说服别人相信,他是真心实意的呢……你说是吗,向先生?”
一并狐朋狗友都学这腔调,小声道:“向先生。”
向时晏登时发窘,关闭免提状态,去包厢一边跟她又说了几句。回来的时候,大家眼神更不怀好意,纷纷问:“这次是哪里的妹子,听起来好小。”
唯一知情的发小唐朝揭人老底:“崇德女校的校花呢,才十七岁,时晏追得不容易啊,先搞了她们老师才搞到手,就是现在不知道进行到哪一步了。”
向时晏踹过他一脚,唐朝抱着膝盖大喊:“好汉饶命。”
这次聚会的主心骨欧阳乾睨了向时晏一眼,说:“英雄所见略同啊,就是越嫩的草才越好吃,崇德女校不错的,下次有空我也去看看。”
有钱人的圈子也分等级,圈子内外高墙林立,轻易没法翻越。往往是墙外的人看墙里,墙里的人还想再往中心去,踩低再攀高。
欧阳乾便是圈子中心有名的二代,尽管自己能力一般,单靠老子的那点影响,也能混得风生水起,跟向时晏这样底层上来、事事亲力亲为的泥腿子截然不同。
向时晏早想跟欧阳公子结识,找了一圈关系才联络上,今天是头一次约出来打牌,原本彼此都有些看不上对方,怎知末了在玩女人这方面达成共识。
不过共识也就只有欧阳乾承认,向时晏心底仍不屑,他的家中既没有一个临产的妻子,外面也没有私生的子女,浪荡子这一称号怎好轻易接纳?
充其量,该叫一声风流?
喜欢的便多吃一点,不喜欢的便走远一点。
向时晏在男女这些事上,看得很开。
崇德女校的文艺汇演上,他看到自己的古怪少女一袭粉衣的在台上开嗓。今晚的她与平日迥然相异,这大致源自她古意的装扮,浓墨重彩的妆容。
她很适合这样艳丽的装扮,那些死的刻板的油彩,在她那张脸上显出生动的光彩,峨眉纤细,杏眼上挑,樱桃小口一吐便是惊艳四座。
他没有位置,站在人群之外抽烟,有人温柔提醒“此处禁烟”,他扭头一看是那位被小丫头明里暗里挂总嘴上的巴黎。他将烟喷人脸上,说:“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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