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抓起搁在房间的电话想打越洋电话,却在接起的时候听到姑姑对一个人说:“很不听话的,其他都可以原谅,只是近来又故态复萌,开始撒谎。”
另一头的人叹着气,说:“是我跟他爸爸不好,多劳你费心……”她们几乎在同时反应过方才细小的“咔哒”声,异口同声道:“天成,是你吧?”
是日尹天成很晚才睡,身体与精神明明累到极点,绷紧的神经却怎么都不肯轻易放松,无论躺正还是侧卧,都在迷迷糊糊里透着一份清醒。
凌晨的时候,房间里有脚步声响起,像是有人坐在她床上,用温热的手抚摸她额头,轻声说着:“只要你能好好的,我就放心了。”
“男人没什么好的,他们懂什么真情和挚爱。恋爱的时候说得比谁都好听,过几天,看到更好的,就像用过一张厕纸般将你丢了……没有例外。”
尹天成一个激灵,蓦地清醒。
房里哪有什么人,只是风吹动了窗帘。
厚实的布料簌簌的响。
向时晏在收到尹天成“不要联系我”的信息后的第一个周末,终于还是没能忍住地给她发了一条:“今天还要留在学校自习吗?”
没想到过了一会儿,对方回过来:“你是谁?”
向时晏心下一颤,犹豫着怎么替这个女孩圆谎,屏幕上便显示有人用尹天成的号码拨了通电话过来。
姑姑尽管收了手机,然而无论怎么精心查找,都找不出疑似送花人的信息。尹天成没有什么朋友,每天除了一些无聊广告,连个给她发短信的都没有。
忽然有个没有备注的号码亮起来,她就如闻着腥味的猫,恨不得一口气将对方挖过来。那头接听的却是个女孩的声音,问:“这不是天成的号码吗?”
姑姑说:“是她的,她忘带手机了,请问你是谁,是我们天成的同学?”
女孩子嗯了声,声音婉转:“是的,我原本想找她下午一起自习来着……可是,她怎么好像已经不在学校了。”
“是这样的,天成近来身体不太好,我就不想让她在学校呆着了。回家洗个澡睡一觉,人会舒服很多,晚上还有自习是不是,已经很辛苦了。”
“嗯,对的。”
“对了,你叫什么啊?”
房间里,唐朝憋笑憋道内伤,叶婉如无奈地看一看对面的向时晏,看清他口型后方才又掐着声音道:“阿姨你好,我的名字叫李丹。”
挂了电话,唐朝彻底没能忍住地狂笑,指着向时晏跟叶婉如道:“亏你这小子想得出来,叶姐也真是厉害,装女孩儿的声音装得这么像。”
向时晏放着脸:“怎么说话呢,叶姐还用装吗,本来就是。”
唐朝自知失言,拱手作揖,叶婉如连连摆手,说:“别拿我开玩笑,现在是真的不行了,嗓子钝了,以前声音,不客气的说,跟黄鹂也差不太多。”
叶婉如将手机还给向时晏,说:“小姑娘家管得挺严的,是不是发现自家小白兔后面跟着你这尾大灰狼了?”
唐朝说:“该,要我也要把孩子看起来,落到你这禽兽手里还有得救?”
向时晏拨了拨收集,通话时间一分四十五秒,他却连她声音都没听到。有些烦躁地点起根烟,猛吸两口,眉头皱在浓烟之后:“废屁话。”
叶婉如看着向时晏笑,温柔地拍了拍他肩,说:“安心等等吧,过一阵子就好了,也不能一直这么着吧……况且马上都暑假了,时间就多了。”
向时晏说:“别的还好,我就是担心她有什么事。”他将烟往嘴里过一过,再缓缓吐出来:“也不知道用其他人手机给我回一个。”
唐朝说:“别装情圣了啊,哥们知道你心里荡漾着呢。光着腿的女学生们都放假了,到时候这个不行,你再换一个呗,天下何处无芳草嘛。”
向时晏眼睛往上一斜,瞪得唐朝一哆嗦,叶婉如笑着递给他一杯茶,说:“你不知道了吧,这次时晏动了真情,都偷偷去她们学校瞧过小姑娘几次了。”
唐朝更加哆嗦:“卧槽,真的假的。”
向时晏扁嘴,说:“少造我的谣,还没那么闲。”
顶多,他想,也就是顺路,平时她一天到晚都是课,去了也不过是白去。只能在窗外看一眼,小姑娘学习还挺认真,上课时间从不往外看一眼。
想着想着,更加烦躁,向时晏掐了手里的烟,说:“我去趟厕所。”
唐朝跟着钻进来,两人并排占了相邻的坑。向时晏骂叹声气,骂道:“你到底恶不恶心?”
唐朝尿完抖一抖,舒服得打一个激灵,听到身边人还没动静,问:“你肾亏啊,这么久都尿不出?”
洗手的时候,唐朝也跟向时晏挤一块,后者终于察觉到不对劲,问:“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说?”
唐朝脸上讪讪的,说:“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事,我就是想提醒你,也请求你,以后能不能少在叶婉如跟前提其他女人?”
向时晏微怔:“怎么了?”
“不管怎么说,她也算是跟过你,我不知道你怎么想,但她对你一直还算有情谊。你别总麻木不仁地说那些浑话,人家心里不好受。”
向时晏看他道:“你没问题吧?”
唐朝一挺身子:“我有什么问题?有问题的是你!这些年总一刻不停地换女人,我是知道你到底怎么一回事,可其他人呢?”
向时晏看他模样认真,索性就倚在水池边抽起烟,道:“你继续说。”
“你真的不能仗着自己有魅力,就惹得一个两个都为你要死要活。爱这种东西是稀缺品,用一点就少一点,你欠了别人的总有一天要还过来。”
“看上叶婉如了吧?”向时晏咬了下烟,又朝他喷一口:“以前你可从来没这么多鸟话。”而且还都是婆婆妈妈的废话。
唐朝吃了一惊,不知道是因为他话,还是因为被点中后一下明朗的心事,本能的先排斥起来:“放你娘的屁,谁看上谁了。”
向时晏脸色忽然沉了沉,掸了掸烟屁股,将烟灰抖在他西装上:“说过几回了,说话就好好说,别随便扯上我妈。”
唐朝这下更加吃瘪,吞吐道:“我就是嘴快,谁他妈说你妈了……哎,我这张臭嘴!”他扇自己一下,向时晏已经抬脚走了。
夜里,向时晏又去崇德跑了一次。他跟门卫混得熟了,这回也不用人通融,一包烟扔下来,就让他进了学校。
恰好打了放学铃,一层楼的都率先冲出来,几分钟前还寂静到只闻蛙声的校园,一下子被奔跑和嬉闹的声音充满。
他逆着人流,往他常呆的那棵树走去,恰好看见他的怪女孩自楼上走来,乳色光线将她照得如瓷般透白,脸上一片嫣红大抵是做题后焦急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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