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钻进了被子里,侧脸贴住他的胸膛:“你应该这么说,我们再生几个孩子,组成一家人。用‘组’这个字,是不是好听多了?”
陆明远低下头,在昏暗的视野中挑起苏乔的发丝,诱使苏乔仰起脸来看他,他刚好吻上她的唇,不容推诿,分外坚定道:“将来你给孩子取名,我的中文水平不够。姓陆,姓苏,都无所谓。”
苏乔欣然应允。
她起初十分困倦,而当下,莫名打消了睡意。她黏着陆明远不放,追根溯源道:“你的青春期是怎么过的?”
她轻咬他的耳朵:“那个年龄段的男孩子,不会有一点春心萌动么?”又接着打趣,“我不出现,你真要做一辈子的处男?”
苏乔一连问了几个问题。
陆明远在脑海中理顺了关系,方才回答道:“我青春期上的寄宿学校,只收男生,是一个男校。宿舍是单人间,我有时会逃课,在房间里画画。”
苏乔道:“画什么呢?”
陆明远仔细回忆,据实描述:“绵羊,野马,天空,大海,森林……这些画,几乎都是你的。你要是好奇,起床去隔壁看看。其中有几幅,是我高中的作品。”
苏乔轻笑。
她忽然明白,为什么喜欢和他聊天——因为没有压力和负担。
“隔壁的那些画,”苏乔道,“是我买过的最好的东西。”
她接着探寻:“你的大学生活是什么样?”
陆明远先是说了一句:“等你问完,我也来问你。”而后,他简短地概括:“大学生活……无非是喝酒,睡觉,上课,做作业。每天查学校的邮件,有大事就去参加,没有就算了。”
苏乔自言自语道:“然后你遇到了江修齐,他是你的表哥,作为你的经纪人,处处维护你,你不用和外界周旋。难怪,你跟我周围的朋友不一样。”
她故意说得很小声,陆明远听得模糊。他又给她掖了一次被子,另起话题:“轮到我了。”
苏乔顺从地点了一下头。
陆明远有些不确定:“什么都能问吗?”
“是的,”苏乔道,“今天晚上,我和你玩真心话大冒险。”
床帐挡住了黯淡的月光。风雪夜里,室外有多少寒冷萧瑟,室内就有多少温暖柔情,陆明远积攒了一肚子的问题,但他又想,苏乔今天累得睡在车上,明天早晨又要早起,他还是节省一下时间,让她早点休息吧。
他只问了一句:“你小时候的理想是什么,继承父母的公司吗?”
苏乔闻言愕然。
她没做声。
陆明远将手搁在她的腰上,搂了搂,他们之间的距离又近了点。他以为苏乔在犯困——四下黑暗,他瞧不见苏乔的表情,他温声低语道:“小乔,你睡着了吗?”
苏乔支吾着回应:“我在思考。”
“别思考了,睡觉吧。”
“不是,你听我说,没人问过我的理想。”
这一回,是陆明远没说话。
苏乔向他敞开心扉:“我小时候的理想,是做一个……二胡演奏音乐家。爸爸把我的二胡扔了,我还没学会怎么拉弦。当然我现在也不喜欢了。”
陆明远忍不住问:“你现在喜欢什么?”
“喜欢你,最喜欢你,”苏乔往他身上蹭,“满脑子都是陆明远——我保证这是真心话。”
陆明远一时心软,不知拿她怎么办才好。他在一片黑灯瞎火中,又提了一个问题:“除了我呢?你不是很喜欢工作吗?”
“工作是责任,不是爱好,”苏乔咳嗽了一声,又开始回忆往日,“我刚进宏升集团,只有十八岁,身份是实习生,平常还有男同事……”
她忿忿不平,如实相告:“发短信骚扰我。”
陆明远自认客观地评价:“他们只会用下半身思考。”
苏乔表示赞成。
陆明远不放心地问:“现在还有人骚扰你吗?”
“没了,”苏乔道,“我发了几次脾气,闹得很凶。他们再没有乱说话。”
她的声音忽然变小:“青少年发育期以后,我不喜欢自己的身材,我想做那种,看不出性别的人。”
苏乔确实困了,打了一个哈欠,半梦半醒间,懵懂如呢喃:“我每天,都去健身房锻炼,幻想自己长一身肌肉,很强壮,结果越练越瘦……”
陆明远摸索到了她的胸前,一手几乎握不住,他轻缓地揉了揉,安抚道:“你现在这样也挺好。你不挑食,就更好了。”
苏乔被他摸得舒服,差点儿睡着了,他的手活太好了,苏乔心道。她陷入半昏迷的睡眠,仿佛在说梦话:“我在你面前,是不是挺软?在外面不是,我尖酸刻薄,算计别人,很不可爱……”
陆明远否认道:“你已经足够可爱。”
他说:“我因为你,神魂颠倒。”
苏乔没有回答。陆明远只听见她清浅的呼吸声。也好,陆明远平常不会说这种话,他比较习惯说:“少来这套”,但他今晚又知道了一些关于苏乔的秘密,无从探究,无端心痒。
第二日,苏乔起床时,咳嗽加剧。
陆明远反而一点事也没有。
他很肯定:“你昨天跳下游泳池,着凉了。”
昨夜的泳池里都是冰晶,陆明远没受影响,换做苏乔呢?她到底是个女孩子。
苏乔却否认道:“不关你的事。昨天中午,我也想咳嗽,可能我早就感冒了。”她匆匆换好衣服,带了一沓文件,便准备出门。
陆明远关掉笔记本电脑,跟住了苏乔,与她闲谈道:“昨天晚上,董事会的一个成员,姓郭,他被带进了派出所。他是不是你经常说的那个杠精?”
苏乔心下一顿,明知故问:“郭董是因为什么罪名被抓走的?”
陆明远不以为然:“公司内网上说,是聚众赌博罪。他在附近的酒店,开了一间房,带了几个年轻人,玩德州扑克。”
郭董被捕的消息,一早就传遍了公司。
涉事的不只有郭董,还有为苏乔工作的赵秘书。但是赵秘书一再坚称:他只是看郭董喝醉了,醉的七荤八素,便把郭董送进了酒店。他很快就出了门,绝没有参与犯罪。
赵秘书证据充足,十分清白,他依然按部就班地生活。
董事会内部,不知情的人连连叹息。
他们只说郭董栽了,和一帮街头混混搞上,去了酒店,聚众赌博,还玩抽头。郭董年轻时好赌,本是人尽皆知的秘密,但他近十几年来收敛了不少,大家也都快忘干净了。
然而昨夜的牌桌上,还有一两位没被收买的董事。
其中一人狐疑地质问苏乔:“苏总,昨晚上,您走了以后,您的秘书上了牌桌,又和老郭玩了几盘,把那一百万都赢了回去,还问他要欠条。到了十点,聚会结束,苏家开始清场,老郭才会去酒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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