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人陆陆续续地退出房子,只开了一盏幽幽的灯,让南堇歌能够好好地休息。
只是季子晞在退出的时候,回过头看了一眼床上的人,手把在门框之上,半个身子在门内,“我对你不想评定,但是肚子里的孩子,是我哥唯一的寄托,是他在这个世上唯一的寄托,我希望你,能够安然无恙地生下来。”
他也会尽力地护着这个还在肚子里面的侄子。
不是为别的,仅仅是为了,季凉北。
南堇歌看不清男子眼睛里面的神色,也没有说话,只是呆呆地点了一下头。
她现在头脑都是不由自己做主的,脑袋里被两个人占满,一个是已经死在她枪口之下的季凉北,一个是她肚子里面不知情况的小孩儿。
只是不知是幸运还是可笑,在这个时候收到了银狐的讯息,她的母亲暂时恢复到正常的生活状况。
一切,看似这么公平。
她用一条命,换了另一条命。
她收起手机,将手覆盖在自己的肚子上,轻轻地揉着,在这里,有生命的延续。
*
季子晞将门关上,侧眼看到了身侧的人。
心里咯噔一下。
“那个女人怎样了?!”
“没……没怎样……她受惊了,身体又不好,看着二哥死了,准备跟随二哥去的。只是一个小女人,能有什么能力?!”
男人上下打量了一下季子晞,若有所思地盯着男子的眼睛,沟壑纵横的脸上会心一笑,“能待在季凉北那个混小子的身边的,只是小女人?”
季子晞心中一顿走马,整个心脏被踏乱了节奏,刚吞下一口口水,准备回复季启和的时候,面前的男人将鞋放在了季子晞的脚上,轻轻地碾压了几分,沉稳的气息逼迫着季子晞。
“没有,她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北城孤儿,被二哥看中了,现在二哥死了,她无路可走。爸,是爷爷让她住在这里的。”
这个时候,也只有用爷爷的脸面来救救场了,就算是爷爷现在不掌握G.C的实权,但是G.C还是有不少人看着他的脸面,这就是季启和唯一忌讳的一点儿。
他从小,在父亲的面前,就是手足无措的。
“真的?!”
男人带着压迫性的气场,像是一团黑云一样罩着季子晞。
“真……真的……我,我不会对你说谎的,父亲。”
男人点燃一根烟,烟雾模糊了轮廓,身子随着渐渐靠近楼梯口,“但愿如此。”
“爸!”季子晞犹豫再三之后开口,直面眼前男人的背影,“二哥走了,爷爷今天的心情很低落,您……真的不陪陪他的吗?!”
“你说什么?!”
“我说二哥死了!”
“你再说一遍!”
“我说二哥死了,没了!”
啪。
清脆的掌声将季子晞原本高亢的声音停止,他的脸对着男人的掌力偏向了一边,原本就有些苍白的脸上迅速燃烧起五个手指的印记。
火辣辣的痛感袭来。
“你自己的亲哥哥死的时候,我都没有见到你这么伤心过。现在,一个杀人流放过重回季家的痞子,你竟然还来我面前提这要求那要求的,季子晞,我看你最近的皮是松得很!”
“爸您别提这件事儿还好,二哥当年为什么会杀人,为什么会被流放到那个小岛,您清楚得很!”
啪。
男孩儿的另一边脸再次接受到了季启和的手掌的洗礼。
两边脸对称着发红。
“你……”
男人指着季子晞的鼻端,恨恨地只吐出一个字,没有什么下文。
用眼角的余光一直定格着他,直到脚步踏上了第一步楼梯。
留下季子晞一个人在原地凌乱,略显单薄的身影向着后方趔趄了几下,一下子瘫倒在地上。
像是一块玻璃,接受了沉重一击,分崩离析。
“你还好吧?!”男子的思绪似乎完全涣散了,以致于南堇歌打开房门之前,他丝毫没有反应,一直瘫坐在地上。
“还好。”
男子迅速整理了一下情绪,顺着南堇歌的脚盯了上去,女子纤柔的身子扎了一下他的眼睛,“你太瘦了,多吃点儿,就算是为了哥和肚子里面的孩子,也要多吃一点儿。”
她敛着眼色,退了退身子。
“忘了提醒你。不要跟任何人说你怀孕了,你只需要管好你自己的嘴巴,其他的,我来搞定就行了。如果走漏了什么风声,我们都是哥的罪人。到时候,就算是死,都不能见到哥。”
到死都不能见到季凉北。
这句话是真的戳到了南堇歌的心脏。
她木木地点了一下头,脑袋里面飞速转动着。
刚刚在房间里面都已经听到了外面的争吵声,她大概懂得了季子晞的意思。
季凉北出事儿了,最大的获益者就是季启和。
但是他来到季凉北的住处的时候,带着的不是悲伤,而是面具。
“那就行。”
男子起身踏向楼梯。
“子晞,谢谢你!”
男子的脸色扭曲成了一个不自然的幅度,轻声地用自己才能够听到的声音说出了一句,“呵,谢谢,我也配得上的吗?!”
*
一周之后,季家二少爷的逝世的确切消息像是龙卷风一般席卷上了北城。
因为,季家举行了葬礼,虽然不对外开放吊唁,但是这就等于承认了一个事实:季凉北,死了。
白色的花朵围绕着男子的照片,照片上的男子一如既往地透着不可一世的色彩,眉梢眼角之间都是王者的风范。
到场的人并不多,除了季家的人,只有林家的。
整个灵堂之中弥漫着一股压抑的气氛,G.C的股票从季凉北出事之日起,一直呈现出下跌的势头,季启和正好以此为由,拒绝了到场。
只是一向与季凉北交好的林见深,也没有看到。
倒是林功成带着陆半夏站在一边,神情惋惜。
南堇歌在中途的时候终于撑不下去了,她已经很努力地忍受着胸口剧烈疼痛的感觉。
只是到最后才发现,还是高估了自己的能力,半个钟头之后,终于在季老的哭声中走了出来,在大门处吹了吹冷风。
顶着喉咙中的酸水,拼命地干呕。
“南堇歌!是不是你?!是不是你?!”一直蜷缩在大门口的一个身影突然冲上来,揪住南堇歌的身子,将她一步步地向后推着,“是不是你动了季凉北?!我那天听到父亲在和银狐的首领商量着动季凉北!”
“难怪……难怪他前段时间怪怪的,突然不让我靠近季凉北了!是不是你杀的?!”
她实在是想不出,季凉北那样的人,还有谁能够动得了他?!
除非是一个让他很放心的人。
这样的人,只有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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