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午对特案组的人很失望,但其实他对他自己也失望,对社会更失望,他不是没有拿到过化工厂污染的证据,但每次都被政府的检验报道推翻了他的证据。化工厂关系着金丰镇、甚至关系着上一级的盛州市的财政收入,多得是的人护着它,确实不是舒午想怎样就能怎样的,所以他寄希望于上面来的人,但没想到这些人只关心案子,对其它的事qíng竟视若无睹。
程锦突然道:“我记得有个或许大家都听过的问题:有两条铁路,一条是正在使用的正常铁路,另一条是废弃的铁路,正常使用的铁路上有一群小孩子在玩,废弃的铁路上有一个小孩子坐着,火车开过来了,如果让你选择,你会让火车开上哪一条铁路?”
舒午冷笑:“你是说你就是那个对一切都无动于衷的上帝?很抱歉,我只是个凡人。”
程锦失笑道:“我当然不是上帝,我也不会就完全无动于衷。”
舒午看了程锦好一会,然后他默不作声地离开了程锦的房间。
集体中毒事件6(完)
其他人也沉默着,只有小安问程锦:“头,你说的这个问题和化工厂的污染有关吗?为什么我觉得没有关系呢?”
程锦笑:“是没有关系。”
“那是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程锦让他们也都离开,“好了,已经很晚了,大家也累了一天,现在大家都去休息。”
小安不满:“头,你不解释清楚,我今天肯定要失眠!”
程锦毫无同qíng心:“嗯,正好今晚我也失眠,有人陪着一起我很乐意。”
“……”小安她们都出去了。
步欢问其他人:“好像程锦的心qíng很不好啊?”
小安说:“杨老师心qíng也不好。”
“这样啊……”
程锦的房门开了,程锦看着他们:“你们走远一点讨论,这里房间的隔音不够好。”
“……”大家都乖乖地各自回了自己房间休息。
这晚就算程锦守着杨思觅,但杨思觅还是一夜无眠,程锦也陪着他一夜没睡,到早上两人眼里都布满血丝。程锦一早就接到电话了,是分局通知他关于他们送过去检验的样品的检验结果的,叶竟正体内是有两种毒素,一种是曾艳芬说的她下的药,另一种是和其他住院的人中的相同的毒,但这种毒素在ròu类腐败后也会产生,所以并不能判定是人为下毒的,很有可能所有人都只是恰好吃了坏了的ròu。而从ròu制品加工作坊的取来的样本的检验结果是正常的,并没有会对人体造成危害的毒素,或者说含有的有害物质还达不危害人体的标准。
挂了电话后程锦拉着杨思觅去吃早餐,很快其他人也都来到了餐厅里,舒午也来了。
程锦看着舒午:“你还在?”
舒午今天qíng绪平稳了很多:“我怎么甘心就这么走?”
程锦点点头,摸了一下盛着粥的盆觉得不烫了,就分别帮小安他们都盛了一碗,最后帮杨思觅盛好后还帮他加了两勺糖拌好才递给他,舒午看了他们一会,然后问程锦:“如果是你的这些同事在那条正常的铁路上,火车正在开过来,你会怎样选择?”
程锦笑:“不用选,你没发现我总和他们在一起?”
舒午摇头笑了。
步欢道:“舒午,你要跟我们头比狠你是比不过的。”
程锦他们在吃完早餐后又去了公安局报道,杜明坦看到他们就迎上来,又问:“今天我们该怎么办?”我们该怎么办——这已经成为了杜明坦的口头禅了。
“不怎么办。”程锦平淡地说,“结案了。”
“啊?”杜明坦和其他警察都愣住了,“那凶手呢?”大家开始乱猜……
程锦说:“他来自首了。”程锦看向舒午,舒午沉默。
“……”杜明坦又愣了一会儿,然后嚷道:“这么说一开始我还猜对了?!”田述忙偷偷地拉了拉他的衣角,杜明坦脸蛋很厚地假装自己没说过前一句话,又问程锦,“那我们现在……”
程锦打断他:“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特案组一到了金丰镇,程锦就让小安他们查了一遍所有的中毒的人的名单,然后他们发现中毒的除了在宾馆吃饭的人外,其他中毒的人都是宾馆工作人员的家属,后来经过调查后知道了宾馆的工作人员有把宾馆剩余食物带回家去吃的习惯。
宾馆的ròu类都是老六的加工作坊送过去的,但那天老六没有空,是舒午帮忙送的。
舒午在和程锦还有步欢去过老六的作坊后,晚上马上通知了老六去清理gān净他的作坊,但舒午不知道步欢早就取了样本送去检测了,而今早程锦得到了样本中并没有毒素的消息,因此是舒午在送去的ròu制品里加了毒素,他本身就是学化学的,对他添加的那种毒素很了解,算好了并不会对人体造成太大危害,同时也让人抓不到他下过毒的证据。然后很多人中毒进了医院,其中很多当地人都被查出体内重金属元素超标,达到了舒午要所有人注意到化工厂污染的目的,但他也只是冒险一博,他也不知道这件事能不能阻止化工厂对金丰镇的污染。
接着舒午却得到了消息,叶竟正死了,舒午又发现公安局的人在盯着他,他知道他被人怀疑了,他就想先离开金丰镇避避风头,但在火车站他看到了陈立接了程锦他们要去金丰镇,舒午知道程锦他们或许是上面派下来的人,舒午想或许他们或许能停止化工厂对金丰镇的污染,他忍不住还是跟着他们回到了金丰镇。
叶竟正尸体中的确是有两种毒素,但它们没有起到武侠小说里说的以毒攻毒的作用,这两种毒素却相辅相成,让叶竟正中毒加深,但这两种毒素加起来也还不至于就会造成他的死亡,但叶竟正头部受伤后他并没有太过重视,他头部有内出血症状,毒素加剧了这种症状,后来头部内出血造成了他的昏迷,昏迷中他自己因为中毒产生呕吐反应,呕吐物堵塞在口腔中在一定程度上让他呼吸困难,中毒和失血也让他更怕冷,而金丰镇天气昼夜温差大,晚上还很冷,叶竟正又在外面冻了一夜……
“所以叶竟正其实是被冻死的?”叶莱问韩彬。
韩彬回答:“好像是的。”他很少给别人这种不确定的答案,但叶竟正的死亡是他见过的最特殊的案例。
小安说:“那罗贝、曾艳芬和解晶琳会怎样?”
游铎道:“没有人能证明罗贝故意把叶竟正关在门外一夜,就算是她故意,她也可以说她不知道叶竟正居然没有离开,当然叶竟正当时其实是昏迷在车中了。曾艳芬,她是叶竟正的qíng人,她只是给叶竟正下了点会让他肠胃不舒服的药而已,她可以说她只是想和叶竟正开个小玩笑。解晶琳是砸了叶竟正一下,但后来我们也查到叶竟正去过医院了,医生也说了并没大碍,其实也确实没大碍,只要他没有中毒,可能过上两周他的头就好了。”
“所以我觉得她们的律师可以让她们全部安然无恙,最后把叶竟正的死因归结为这该死的天气——实在太冷了。当然,他们还可以说是因为叶竟正的车的保温xing能太差了,居然会让车主被冻死。”
“……”
步欢笑:“看还有谁敢小瞧女人,她们可是能很轻松就把对她们负心的男人gān掉的。”
叶莱和小安都瞪了步欢一眼。
舒午只承认了是他把坏了的ròu制品也当做好ròu给送到了宾馆,舒午在ròu制品中添加的毒素在份量上控制得极好,检验后完全像是ròu类是正常腐败的,并不能证明一定是人为添加了毒素。最后舒午被判刑一年,缓期一年执行。
那天晚上程锦问舒午他会选择让火车走那条铁轨时,舒午就知道程锦是在说他是那种会为了大多数人的利益而选择牺牲小部分无辜者权益的人,他知道程锦肯定知道是他下的毒了,他当晚也睁着眼睛想了一夜,最后还是没走,一方面是他就算想逃走,但他又想程锦或许早有布置,逃跑不过是证明了他的罪行,另一方面他想看程锦会怎么处理接下来的所有事qíng,最重要的事他知道了叶竟正的死亡跟他没有关系,他也相信没人能证明ròu制品中的毒素是人为添加的。
后来程锦说服了解晶琳拿出了化工厂污染的证据,然后又找了安全部的某个局的人对化工厂作了全面的检测和评估,化工厂在一周后被永久xing停业。
特案组离开时,舒午在招待所门口等他们,他对他们说:“谢谢你们,这次是我欠你们的。另外你们能不能留个你们的联系方式给我?”
程锦不觉得有保持联系的必要,但还是写了他们局对外的收信地址给他。
舒午遗憾地问:“这个地址只能收信?不能留手机之类的给我吗?”他看着叶莱,叶莱看向程锦。
“不能,我不信任你。”程锦不客气地说,“希望下一次见面时我们不是正好要去抓你。”
舒午微笑地看着他们离开,他大声地说:“叶莱,收到我的信请给我回信好吗?”叶莱回头看他,但小安和步欢迅速把她拉上了车。
他们的车路过金丰宾馆时,透过金丰宾馆的落地玻璃他们看到罗贝、曾艳芬和解晶琳坐在一张桌子上吃东西。
到了火车站后,火车还没进站,程锦他们坐在侯车室里,突然杜明坦气喘吁吁地跑来了,步欢笑:“不是和你说了不用来送我们了?”
杜明坦摆摆手,他歇了一口气才断断续续地说:“有个年轻的女孩子……在新闻在看到叶竟正死了……的消息,她就赶来了金丰,她说她是叶竟正……的女朋友,她现在正在……我们公安局……为叶竟正的死……哭得伤心呢……”
大家都震惊了,韩彬道:“……看来这位很可能是叶竟正身上的那些抓伤的造成者。”
火车进站了,检票员开始检票,程锦拉着杨思觅往检票口走,“杜局长,这个女孩就你接待一下吧,让她见见叶竟正的其他女朋友,她应该就不会再伤心了……”
前世今生1
杨思觅失踪了,从金丰镇回来后杨思觅说有事要办没有再回程锦家,然后已经一周了都还没有出现,杨思觅没有手机,程锦没法联系到他,程锦去找谢铭。
谢铭的办公室外有警卫拦住他,程锦皱眉说:“我和局长约好了。”警卫联系了谢铭后才给程锦放行,程锦推门进了办公室,“谢局,杨思觅现在怎样?”
谢铭拿了个信封递给程锦,程锦拆开一看,里面只有一张纸,纸上简单的写着:我走了,再见。落款:杨思觅。程锦看得出这是杨思觅的字迹,但他说道:“写这字的人很厉害啊,仿得还挺像。”
谢铭道:“别自欺欺人了,你是觉得思觅要走会亲自向你告别?”
程锦笑:“会。”
谢铭皱眉,杨思觅几次离开都没有和她告别过,为什么程锦能这么肯定说会?“他不会再见你了。”
程锦问:“他现在怎样了?”
谢铭也很烦恼,但看来程锦不问出什么结果是不会罢休的,“你觉得他现在会怎样?”谢铭叹气,“成也萧何败也萧何,关键时刻总是你在改变他,你一直想让他做个正常人,这句话能让当年年少的他活下来,却也能杀死如今的他。”
饮血为生的shòu一旦开始厌血,便走上了绝路。
程锦问:“我能不能见他?”
谢铭面色沉静:“不能。”
两人对视半晌,终于还是程锦先转开目光,也没再说话,转身开门,出去,关门。
谢铭办公室墙角的暗门开了,一个戴眼镜的男人走了出来,“咦,程锦这么容易就走了?我还以为他很难对付。不过你不让他见杨思觅好吗?毕竟杨思觅在非清醒状态下只叫过他一个人的名字。”
谢铭皱眉:“屈跃,你话太多了。见了能怎样?只能徒增痛苦而已。”
门又开了,进来的还是程锦,屈跃看向谢铭,谢铭问:“你怎么让警卫放行的?”
程锦道:“我说你打电话给我说我落下了东西。”警卫本来也是认识程锦的,而且程锦不过刚离开几十秒而已,落了东西马上回来拿,很正常,他也就让程锦进来了。
屈跃笑:“你肯定没有落东西。你们15局太有意思了。”
程锦看向屈跃:“你能让我见杨思觅吗?”
屈跃摇头:“我只是个医学研究人员而已,没这个权限。”他似乎只是好奇的问,“如果杨思觅死了,你会怎样?”
程锦瞳孔猛地一收缩,手也紧握成拳,但他马上又松开了手,“不怎样。”他说着突然一笑,“其实我一直觉得先离开的人更幸福。”他父母那时出意外时也是,后来他奶奶去世也是,生命中重要的人都会离开,他一直是那个留在原地看他们背影的人。
屈跃一怔,想了想又笑道:“最近我听说了一个很恶劣的案件,新区第13街那边有一个女孩子的尸体被发现了,是凌nüè致死的,接着又在附近发现了更多的尸体,居然总共有数十具之多,警方还没能破案,你的特案组能不能去查一下?还是说你现在已经没心qíng去查案了?”
程锦道:“我会先了解一下案qíng,再考虑要不要接手。”他又问,“你能不能帮我问一下杨思觅我能不能去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