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臻在农田间的道路上走着,两边依旧是被尘土覆盖的枯草,不该是这样的,他想。就算是冬天,也不能这样子。只在这里呆了一会,他的鼻腔里就沾满了黑灰,憋的他喘不过气来。
然而在经济需要发展的时候,环境从来都是次要的东西,人们顾不得,也不在乎。
面前的山已经剩了一半,每天,都有满载小石子的卡车从这里经过,那都是从山上来的,就从它身上!
那个水库到底在哪里?乔乔她究竟怎么了?齐臻已经走了不少错路,多次艰难的与当地人交流,感觉告诉他眼前的路就是对的,但是他还没看到水库,也没看到乔乔。
他四处张望,是接着走?还是原路返回?
一抹艳色突然闯入他的视线,那是……
乔乔已经哭过了,她一个人坐了很久,天色已晚,她该回去了。
“乔乔!”
是齐臻!
乔乔猛得抬起头来,看见齐臻正从土坡上滑下来,他自己站不稳,却还冲乔乔招手。
“你好好走路!”
齐臻走了过来,他的手背在身后。“你怎么一个人跑这里来了?”他问道。
“没什么事。”乔乔说,“我们回去吧。”
“我好不容易找过来……”
“走走。”乔乔拉他。
“你等等,”齐臻说,把乔乔圈在怀里。“闭上眼睛。”
乔乔被强硬的捂住了眼睛……“你要做什么?”她觉得头发被扯了一下。
“什么?”她去摸头发。
是一朵小花,娇黄的颜色,在这灰暗的地方,显得格外亮眼。
“我在路边上摘的。”齐臻笑说。这个时节竟然有这样的小生命存在,它的叶子虽然是绿的,但也被灰土埋着,而它的小花,小小的,却站的直挺挺的,黄的耀眼。
简直是这里最干净,最美丽的存在。
乔乔看着这朵花,眼睛不知不觉又湿了。“这是你送给我的是不是?你给我送花了?”她几乎是哭着说的。
齐臻不明所以,连忙安抚她:“是是,我觉得它像你,特地摘来送你的。”
“你为什么送我花?你是不是……你是不是想跟我说什么?”乔乔把头埋在齐臻的胸前,把眼泪鼻涕都抹在他衣服上。她迫切的想要一个答案,来平复内心的不安。
齐臻面色不明的摸着她的头,突然要他说些什么,他要怎么说,说到哪一步才好?他叹一口气,笑着说:“乔乔,我喜欢你,想跟你在一起,你愿意吗?”
乔乔嚎啕大哭。
☆、医院
他们回来的很是时候,第二天,乔乔的父亲又要住院去了。乔父精神很好,这是他年前最后一次住院,再过不了多久,就要过年了。
乔乔教她母亲看家,同齐臻一起陪她父亲去。
齐臻多少能明白陪人看病是件苦差事。去了门诊,先排队,挂号,排队,等叫号,见了一看是老病号了,直接住院去,再去排队,交押金,领住院票,去病房,床好歹在房间里,不是在走廊上。
这屋里全是来做介入治疗的肝癌病人,然而气氛却并不压抑,大家来的次数多了,彼此也差不多都认识了,见乔乔父亲去了,一个人热情的招呼他:“老乔,你来了!这就是你女儿女婿?”
乔保平笑得眼睛都要看不见了:“你刚来?还是做完了?”
“爸,别跟人瞎说!”乔乔一边把保温桶、水杯、水果等东西放到床头柜上,一边说。
“长得都真好!”老病友和她爸都好像听不见她的话,自顾自寒暄着。
“你别在意啊!”乔乔走过来,拉拉齐臻的衣角。
齐臻“啊”了一声,回过神来,刚才一瞬他仿佛进入了一种迷幻的状态,好像真如乔父所说,他和乔乔已经结婚了,眼前的场景都变得理所应当起来,他现在是家里的顶梁柱,乔乔需要他,乔乔的家人也需要他,他这时就该笑笑,问问乔乔和乔父还缺点什么,他好去置办。
“你想什么呢?”
“没有,没什么!”齐臻连忙摆手,又说:“我不在意,没事!”
乔乔觉得他哪里不对,她眼睛亮亮的看着他,小声说:“我还以为你又要趁机占我便宜呢,今天怎么这么老实?”
齐臻严肃脸:“在医院里呢。”一边说一边捏扯着乔乔的耳垂。
乔乔支使他:“去,去负一楼食堂买午饭去!”
如齐臻所愿,他置办午饭去了。
住院楼有十五层,他现在在九楼,一个尴尬的楼层,上上不去,下下不来。现在正值饭点,哪个电梯里都满满的。
好不容易来了一台有空地的电梯,还是往楼上跑的。
总之先跟着上去,一会儿直接坐下来吧。他想。
电梯里几乎都是家属,每个人都提着一个个透明的饭盒,不同的食物散发出的味道混合在一起,就在这狭小的空间里,让齐臻觉得有点窒息。
上了顶楼,一堆人下去,一堆人又挤上来。等到十三楼时,电梯就已经快满了,十三楼外面只有两个人在等,一个人坐在轮椅上,一个人推着轮椅。
他们大概是一对老夫妇,齐臻猜测,因为轮椅上的人模样有些奇怪,她很瘦,瘦的几乎只剩骨架子,花白凌乱的头发,眼神呆滞,眼睛几乎要凸出眼眶跑出来,她脖子前面高高肿起,她大概有甲状腺的疾病,齐臻依靠自己单薄的高中生物学知识得出了结论。
推轮椅的人大概是她的丈夫,一个面色疲惫的老人。电梯里的人自动为他们留出一点空隙,老人把轮椅推上来,而他再进来的时候,电梯“滴滴”的响了,超载。
老人出去,电梯不叫了,又小心的进来,还是响。
他叹了一口气,要将轮椅推出来。
“等等!”站在门口处的齐臻挤了出去,说:“您上去吧,我再等一会儿。”
“小伙子,谢谢你。”老人挤出一个笑来说,带着浓重的口音。他说完,就弯下腰,跟轮椅上的人说了什么,齐臻来不及看到对方的反应,电梯门关上了。
“人生啊……”齐臻突然感慨,他一直认为自己是幸运的,然而,自己能幸运一辈子么?他不敢说。
从13楼走到负一楼并不累人,但是麻烦。走到六楼的时候,齐臻就已经有点不耐烦了,干脆再去等电梯吧,他想。
他走出楼梯间,去找电梯,脚步一顿,又默默退了回来。
楼梯外,有人在哭,十几个人聚在一间病房外面,或蹲或站,一个中年女子跪坐在地上,周围有人想把她搀起来不成,只听她泣不成声道:“我的孩子呦,才七岁啊,让妈妈替你走吧……”
齐臻默默的下楼,既可惜又庆幸。
晚上乔乔回去陪她母亲,齐臻在医院陪床。等他送乔乔回来已经九点了,医院里静悄悄的,他穿过没什么人的走廊,一个人坐电梯,齐臻觉得自己好像被传送到了什么恐怖游戏里一样,白天看见的病人一个个浮现在他眼前,齐臻打了个哆嗦,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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