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护车开不进岔路,我在路口下车,看见了远处灌木丛旁围了一圈人,吵吵闹闹的声音隔了半条街还隐约可闻,我暗叹不好,太过繁杂的环境会严重影响患者的呼吸,更何况还有心脏问题。
连忙带着随行的护士加快脚步的跑过去,一边剥开人群,一边大声说着:“大伙儿让一让,疏散一点。”
终于进得了圈子,让一个护士继续去疏散人群,定睛一看,只见一个衣着时髦的女子跪在地上,正一下下的按压一个躺在地上双眼紧闭的老太太的胸口,确定了是标准的心肺复苏操作,我就没阻止,让另一个护士去协助她。
拿着呼吸管走到患者身边蹲下,观察到她面色发青,呼吸急促,手脚不时的抽搐,掰开眼睑,发现瞳孔游离,显然还处在呼吸中毒中。
赶紧用双手罩在她的口鼻上,这时随车护工已抬着担架过来,让他们稍等,在病人呼吸稍缓后,我才放开手,协助他们,将患者移上担架,然后,紧随着担架往救护车跑去。
那之前实施急救的女子见状,也跟着我们,一路上了车。我在车上插好呼吸管,确定短时间不会有重大生命危险后,退回身坐在了她对面,发现她正低头看着手机,沉吟了一下开口道:“你就是打来电话的人吧?”
她抬头看着我,一笑:“是啊。”
入目一张青春靓丽的脸,化着得体的淡妆,五官小巧,看起来很精致。
我一边打量她,一边开口道:“那你是患者家属吗?”
她笑着摇了摇头,“不是。”
我有些诧异,“路人?”
她点了点头。
我有些诧异,思索了一下又问道:“听你在电话里说了很多专业词汇,求救用语也说得很标准,你是医生?”
她点了点头,想了一下又摇头,“现在还是在读医学生,今年毕业,以前在H院实习过。”说完犹豫了一下又开口:“今天怎么不是唐医师过来?”
我一愣,“他,有个手术,一时空不开身。”她闻言“哦”了一声,低头继续看手机。我想了一下,还是开口道:“你既然学医,也判断了病情,为什么不先解决呼吸中毒,再做心肺复苏?”
她闻言一脸不解的抬头看着我,说道:“我还在好奇你为什么忙着做呼吸调节,这个情况下,不是心脏病更危险吗?”
我一怔,不敢置信的开口道:“患者呼吸急促,肺舒扩剧烈压迫了冠状动脉,从而才引起了心率加快,况且四肢抽搐,有极大可能是有冠心病。短时间内,明显呼吸中毒致死可能性更大啊。”说完看她仍一脸疑惑,没忍住又开口道:“这些算得上是急救常识了,你竟然不知道?”
她闻言先是一愣,眼神飘忽了一阵,复又坚定的看着我,“我觉得你说得你不对。心脏出问题,任何时候都要先抢救心脏。”说完眼神变得有些质疑,“我经常进出H院,最近一次也没见过你,你是最近才到H院的吧,看你年龄也不大,是轮转医生?还是本科实习的?没有经验不要乱说。”
我差点被她的话气笑了,当着患者也不好继续与她争执,摇了摇头,心下暗叹,现在的医学生啊,治病是越来越随心所欲了。
到了医院,早有心外科医生等在门口,我推着移动病床跟了一段,和他说了些初检的细节,顺利办完了交接。回过头,打算还是再跟那女子说几句,以免她以后治疗出现更严重的误判,却发现不知何时,周围已没有了她的身影;思索着向院门走去,一路继续寻找。
正皱着眉四下看去,我心中既烦闷又无奈。
“杜医师,唐医师叫你回来后去手术室找他。”一个认识的护士在院门口叫住我。
“哦,好的。”还暂时也没有足够时间继续找了,也只好作罢,向电梯走去,犹豫了一下,还是拉住那个护士,“你帮我留意一下一个衣着时髦的女子,找到了就让她到急诊等等我,麻烦了。”
第十二章 唐生的开颅手术
换了一次性手术服,我走进手术室,没立即上手术台,而是到旁边看了看公示栏上的手术计划,是个开颅手术。这时才想起唐生还是一个神经外科的专家,曾首创了一种大脑开颅的方法,能有效避免手术对低级中枢的影响……难以想象,当时还是医学生的他,到底是研究了多少案例,才探究出这个方法。更何况,当时我们还没分手,他还得忙着应付我。
知道急诊接不了这种难度的手术,这次应该又是受神经外科那群人的邀请,他们总来给他增加工作,奈何他每次还都乐此不疲的接了,所以,我就一直十分不理解,他怎么会选了急诊呢?
让护士帮着穿好了无菌服,上了手术台我站到唐生对面,看到他又是紧皱着眉头,通过医用显微镜看着操作部位。
我也看向显示器,联系刚刚看到的手术计划,终于知道他找我来干什么。
患者大脑神经前回后部长了个瘤子,虽然是良性,但如不及时摘除,还是会挤压硬脑膜周围组织。
而由于他开创的那个手术方法虽对病人的伤害小,但对主刀医生的考验可不小。要用这方法,没点技术的,一不小心,就得弄巧成拙;而有点技术的,没找对具体位置,做起来也是够呛。
这不,因为造影技术的局限,这位开颅专家唐医师,就对最佳下刀地点发生了误判,造成颞区、蝶区的高级中枢挡在了瘤子生长部位之前,这就意味着,需要经过长时间的粘膜分离,才能完成切除。
而不谦虚的讲,作为在国外主攻心血管疾病的区区在下,在组织分离方面,技术还是不能说不好的,只是没想到他这么有眼光,我表示很欣慰啊。
想到这儿,我没忍住在口罩下得意的笑了一小下,发现他意味不明的瞟了我一眼,才正正神,拿起了镊子和手术刀,开始协助分离。
这场手术我已经跟了三个小时,而唐生貌似从上午那孩子死前就站在手术台旁了,粗略一算,竟差不多八个小时了。
虽然说这点时间在神经外科手术算不上长,但考虑到主刀医师不巧昨晚还陪我唠了半晚上的嗑,我少有的好心的开了口:“你去旁边坐着眯一会儿吧,我来收尾。”
他听到我的话怔了一下,抬头看了看我,然后眉眼一弯,“那你谨慎一点,别大大咧咧的。”
我白了他一眼,什么话,人命关天,我是那种拎不清的人吗?
看他坐在墙边椅子上,靠着墙就睡了,感觉有些心疼,撇撇嘴,这人真是,明明在急诊就很忙了,还非要接神外的手术,这么拼命干嘛?
开颅手术的缝合算不上复杂,这也是为什么他也放心让我独自操作,但即使如此,等到彻底收工,也又是一个小时后了。
我扶着腰出了手术室,站了四个小时,加上后腰部还隐隐作痛,这一趟下来,真是累啊。又侧头看了看窗外,天色已是青黑,唉,又是忙碌的一天就要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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