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笑着摇了摇头,面色颇为平静地开口道:“但是我确实是知道了,不是吗?”我抬头看着唐生,继续道:“你的那些想法,都是你以为而已,你以为我肯定能接受你的求婚,所以你不分时间场合的求婚;你以为我能心安理得得以未婚的心态成为一个已婚妇女,所以你从来没有想过要主动告知我那些事;而现在,你以为我完全能看在可能不会有什么现实影响的前提下,保持与你的婚姻关系,所以你从来就没有把这当成一个问题,如此坦然地告诉我:‘就当不知道这事一样’。”
我叹了口气,没想到再一次被一个想要用来转移话题的事件影响了情绪,抬头看着他:“唐生,”我摇着头,“不是这样的,真的!”感觉有种滚烫的液体正在充斥我的眼眶,我不得不撇开了头,看着一旁被门外斜射进来的阳光晒得滚烫的不锈钢座椅,渐渐平息了情绪。
“我…”唐生少有地表现得有些语无伦次,开了口,却不知道说什么。我轻笑了起来,再度回看向他,回看向那双我极喜爱的眼睛,缓缓开口说道:“唐生,或许你已经很了解我了,你知道我喜欢吃大多数的食物除了茄子,知道我讨厌绝大部分的味道除了挥发的柠檬果香,知道在面对医学范畴许许多多的可灵活选择的操作时,我所偏好的那一个。有些时候,我甚至觉得你比我自己还懂我,但是唐生,你不懂女人。”
说到这儿,我自嘲般地摇头笑了起来,无意义地摆了摆手,像是想要以此驱散心中的悲凉。效果并不好,但我也不介意,继续说道:“人们常说,在医院,男的是被当做牲畜用,而女的,至少也会被当做男的用,这也的确,”我挑了挑眉,“我们的工作倒也的确符合这样的形容,只是当我面对你的时候,至少是绝大多数时候,我还是把自己当做一个女孩的。就像我之前说的那样,我有憧憬,不只是对于婚姻,还包括许多到现在可能已经没有机会的事情,包括被表白,我都曾经有过很美好的憧憬,并且十分不愿意让它破碎。但是,到现在,大多数都碎了。”
深吸一口气,看着他,打算结束这样一段绝对算不上愉快的对话,说道:“所以现在,至少让我有能把碎片捡起来的机会,这段婚姻,这段没有持续的意义婚姻,就让它结束吧。”看着他眼神渐渐变得暗淡,我勉强忍住心中随之渐渐升起的不忍,在他慢慢松了拉住我的手的力道之际,转身头也不回地出了大厅的门,加快着步伐,在确定了自己已经不在他视线可见的范围中时,才猛然停住了脚步。
本以为自己随后的一段时间,会沉浸在一种相对悲伤的心情中不能自拔,再不济至少也应该情绪低迷,郁郁不乐一阵。只是一想到自己刚才的发现,我却神奇的忧郁不起来,意识到这其中更多的是因为我找到了一个我又能回医院的方法,一边做着深刻的自我检讨,我一边半问半蒙地向着从未到访过的院长办公室走去。
H院的机构设置相对其他组织相对要简单很多,抛开医疗系统是按照国际标准的分配不说,其他的基础部门不论是规模还是配备都绝对算得上简单,其中当然不能避免有许多人,身兼多职。比如牙科主任同时也是医院财务科长,而副院长的秘书同时还兼任了人事科的副科长……在这样的大局形势下,院长办公室的秘书大概是全院行政管理人员中最为专心致志的一个,因为她手上的工作,只有帮院长接待被挡在门外的访客而已。
但是工作的精度也许并不能保证业务的优秀程度,本就不太情愿作为被接待人员的我,在她往茶杯加水时第二次把尚且滚烫的水洒到我腿上时,就开始十分不情愿地接受了她的服务。以前在一本外文的心理学杂志上看过一篇文章,说经过调查,一个人对他人的讨厌是一种很神奇的东西,它的神奇在于,在特定的时候,可以帮你克服心理以及生理上其他的负面情绪以及不足。
在看见这样一段话的最初,说实话,我是颇为嗤之以鼻的,虽然说心理我不知道,但生理可是以身体机能为基础的,一种单一的情绪的影响,可能吗?
可能的!
我神奇地发现,在这位秘书第三次过来掺水时,不仅我的心中萌生了强闯院长办公室的强大勇气,就连耳朵也突然又听不见了……
实在没忍住,我低头暗自爆了声粗口,再回头看到面前秘书一脸惊诧的样子,心中一阵“咯噔”,难道自己太专注于发泄情绪,把那句不文明的话说了出来。不管这样的状况是不是猜测,在亲眼看到她刚刚又换了一壶刚开的水的状况下,我都绝对不会让自己三度被同一个状况烫伤这种事情发生。
顿时恶向胆边生,不管也不顾猛地站了起来,在这位秘书忽然涌现出欣喜的眼神中,决绝地转身,以多年临床经历中练就的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强力撞开院长办公室的大门。大门正对窗口,突然的强光让我没忍住眯了眯眼,感到手臂被一只手拉扯时,我勉力向里看去,办公室装潢大方且简介,四处都很干净,最主要的是,那个比我之前在职时用的办公桌豪华了不只一个档次的桌子后面,赫然坐着的,正是我们亲切而又威严的李院长本人。
用力甩开被拉扯的手,我皱眉看向身后一脸紧张的秘书,正想趁热打铁用眼神示意她解释,在我一直守在门口的一个多小时之前,她的“院长外出不在”这句话。在定睛一看反应过来,她所紧张的对象并非是我后,便也放弃了尝试眼神交流的麻烦,回转过身,直接走到院长对面专为与会的人准备的椅子上坐下。
半年以前,我很难相信自己有这样的胆量,敢像现在这样毫不避讳地直视着院长。鉴于我现在已经这样做了,同时也因为耳鸣的状况实在是不方便,我高傲且无礼地昂着头,一副等着他先说话的样子。院长的眼神透过脸上架着的眼镜的厚厚的镜片直直地射向我脸,被扫视的感觉让我浑身的立毛肌都收缩了起来,汗毛直立的状况下,我固执地坚持着。
直到,老院长泄气般摇了摇头,对着门口傻站着的护士摆了摆手,办公室的门,应该是被关上了。
对面的院长低头看着桌面上一份文件,面色随意地开口说了些我听不到的话,在心理的左右权衡中,我瘪了瘪嘴,顺手拿过桌旁一张纸,抽出笔筒中的一支笔,认真地写了起来。
“尊敬的院长:
您好!
这是一封告知信,当然某一方面,这也可能是一封质问信。
首先,请您务必原谅这封在你面前写就的信的仓促性,造成这个状况的原因大致有两个,其一,将写入我信中的内容是我在两个小时以前才发现以及想通的;其二,既然已经当面却不能用语言告知的原因是,我听不到。
另外,鉴于我已经解释了事件的仓促性,我希望你能足够中式以下的内容。
而为了节约时间,下面就进入到信的正文部分。
对于近半年时间,我为以我和一位名叫韩芊的病患为主角发生在本医院的一系列纠纷道歉,对不起造成了医院的声誉损坏,也对不起浪费了您以及众多医院领导的时间,商讨解决这个事件。即使,希望您原谅我的冒犯,我对你们想出的解决方案,反对的态度很坚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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