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你站住!”看着说完这句的她猛地转身就要离开,我有些不管不顾的大声叫了出来。这样的动静,在午后原本安静的病房自然激起了一些病人的注意,当然更主要的,是顺利地让那位疾行的女士,停住了脚步。只见她颇有些气急败坏地转过身来,眼带怒意地看着我说道:“你吼什么吼?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我舔了舔唇,还是鼓起勇气回看向她,坚定地说道:“我昨天紧急从神外拉了一个本有其他手术的医师,某种程度上,现在我对辰星的生命负有一定责任,所以我不是无关紧要的陪护!你有必要回答我的问题!”
她闻言大大地翻了一个白眼,面色十分的烦躁甚至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懊恼,终于她还是开口了,带着一个不如我想象的那种妥协,而是质问的眼神对着我说道:“你想知道原因?呵,真是好笑,你到现在做事也从来不计后果,你以为只要你想不管什么事都得如愿?你这么天真的念头哪来的?你以为我不说是为什么?隐瞒真相吗?我告诉你,向辰星他就是个被父母抛弃的弃子,他以为的那个爸爸,不过就是十几年前将他从医院门口的阶梯上抱起来的一个医生。他爸妈不要他了,因为他先天肝功能不全,但这凭什么让一个陌生人养育他?那医生帮他申请国家补助本就已经是仁至义尽了!更何况,他还为了分担他一定的不能报销的费用,主动降级去了地级院!”
她说到这儿深吸了一口气,看着我的眼神质问的意味更深了,她像是刻意放缓语气般开口道:“我的确是他妹妹,很多人都知道我是他妹妹,但我跟向辰星有什么关系,他需要叫我姑姑?”
我被她看得有些无措,哆哆嗦嗦回道:“我……好吧,是我想多……”
“呵,你觉得是你想多了?”她却笑着打断了我,“你想得不够多,太少了,你什么都不知道,比躺在床上这孩子还天真!”
我皱了眉头,因她的话有些发愣,下意识看了眼辰星,又回看向她,有些严肃地说道:“你这话什么意思?有话不能直说吗?”
她脸上带起颇有些苦意的笑,连续地点着头说道:“好,好,直说是吧,我现在就告诉你,现在床上躺着这孩子所认为的爸爸,就是之前你风风火火跑去下级医院闹的那个办公室的医师。现在,本来能有机会接受到器官移植的他,因为资助人突然失去了工作,就在前几天,活生生地失去了一次供体接受的机会。你当然对他的生命负有责任,因为这一切,都是你肆意妄为的后果!”
第一百四十三章 和余利的两三事(2)
她瞪着我的眼中带着汹涌而明显的火气,让我险些真的失去理智般陷入了自责的深渊中,只是后来我渐渐的想起了自己大闹办公室的经过。过了有些时日了,这件为数不多的,在一定程度上改变了我生命轨迹的大事,现在想来依旧记忆犹新。
前因后果都已在脑中回荡了无数次,只是在此刻回想,却还有一些特别的,新的想法。首先不得不提的是,大闹办公室的感觉很爽,特别以及极其的爽,让我每每想起,都觉得当天真是一个值得纪念的美好日子。而除此之外,我又开始努力追忆,我与那位本是第一次见面的同行人士之间的纠纷,是如何从原本打算的小打小闹,正式上升到大闹的程度的。
这样说是因为,即使到了现在,我也完全能够确定,当时被唐生的行为气的一塌糊涂的我,在最开始是真的单纯地想要找这个罪魁祸首好好说道说道。所以彻底激怒我的是什么呢?是他的态度,不只是对我的态度,更主要的是对病人,他的病人的态度。
当时我站在门外,透过玻璃窗,观看他就诊,虽隔着门板,他的声音听不分明。但我透过他待人接物的行为,仍能深深感到他的傲慢,其实本质上是低俗,这其实是两种颇为矛盾的特质,但在那位医师的身上,却又那么生动而真实的展现着。
在那时候,我才想到了通过把事闹大,来解决当下的众多困境,因为我认为,这样的人,至少不应该成为社会的正面人物,而让真正应该是正面人物的人蒙受冤屈。首先他的确做错了事,其次他一而再,再而三地玷污了我心中医师的形象,而这,就是是我所为最主要的理由与动机。
在想明白了这一层信息后,我的心里舒坦多了,随后也更加坦然地回看向余利,开口说道:“我很遗憾,辰星没能接受到移植供体,木已成舟,所以对于这件事,除了抱歉,我没办法做其他的表示。因为对于你的质问,对于我与那位医生的闹剧本身,我大多数时间都不后悔,而那后悔的小部分,也完全是因为这件事麻烦了院长。也就是说,即使时间能够倒转,我在知道了辰星这件事的情况下,也宁愿选择自己去凑这笔钱,依然地,把这件事闹大。所以如果你责问我是因为辰星,那么我道歉,如果是因为那位曾经的医师是你哥哥,那么对不起,我并不觉得抱歉!”
余利听到了这句话后,如我所料地转身愤然离去,我曾有一瞬想过要叫住她,但最后还是放弃了,适可而止也是种艺术。
由于余利的到来直接地为我解开了心中的一个疑惑,接下来的陪护时间,在思考中度过,快速而意义非凡。
下班的时候辰星并没有要醒了的迹象,这预示着我并没有办法下班,科长大人百忙之中没想到还能记得我,特意派了一个专业陪护过来帮我看着,以满足我这一天并没有吃到任何东西的胃。我对此的感恩戴德的同时,不可抑制地开始猜想这件事发生的成因,因此想到唐生也是必然的。
餐厅因人群密集信号不是很好,所以最后我狠了心,放弃了吃正餐的机会,随意地买了个面包搪塞着,鼓起勇气时隔许久地主动拨起了唐生的电话。放在耳边的手机发出的“嘟嘟”声连续而不停歇,不久后出现的一个工整的女声提醒我,我的第一次拨号,因种种原因,并没有得到对方的任何回应。按道理说这样的情况会一定程度地打击我的积极性,但大概是由于我对事件的提前预见性,这样的打击作用不大,我只瞥了瞥嘴,便再一次拨起电话。
这个让我不惜耗费得之不易的晚餐时间来拨打的电话,在拨打的第三十一次,终于被接起。这是段不算短的时间,等待所带来的烦躁,在听到扩音器传来的第一声是一个熟悉到完全能够分辨的女声时,成功的转化为怒意。
然后我便神奇地发现,我一直以来关于的情绪管理的修炼,终于有了成效,因为即使在这样的怒意下,我也还是十分心平气和地开口说道:“你好,请问唐生在吗?我有重要的事需要与他商量。”
对面的李希瑞不知道是什么表情,回答的话道还完全符合她一贯的任性形象:“他在啊,但他不想接跟你说话,你非要说的话,就现在说,我今天心情好,说不定可以帮你转达。”
我闻言挑了挑眉,虽明显地感到心中的无名之火只涨不消,但还是尽量的好脾气道:“对不起啊,我得亲自跟他说,如果你心情好,就帮我转达一下,当然我建议你直接开外放。我想谈的事有关患者向辰星,如果他不现在谈,我会在之后的一个半小时一直拨打这个电话。不用威胁我说关机,急救医师必须保持手机24小时畅通这件事我还是知道的;也别觉得可以调成振动任我打,手机没电同样影响及时接听。给你时间思考,想好了给我说一声,我们直接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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