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头,干涩地一笑:“银行。”
虽然这里是市中心,但最近的一家银行走过去也要十五分钟左右。苏幕之现在这个状态,不论是自己过去,还是到外头搭车,萧燃都不会安心。他没有松手,只怕一放开她就会直直冲出去。“我送你去,开车会快一点。”
“我自己……”
萧燃将手一收,顺势把她揽到了怀里。他胸膛很宽,能给人以足够的安全感。“乖,听我的。”
在这个温暖的怀里,苏幕之不由得酸了眼睛。“萧燃……”
“我去拿钥匙,你在这里等我回来。”他轻轻松开了手,下巴在她的鬓发上摩挲。“有我在呢,什么都会好起来的。”
她点头,轻声地应道:“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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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打毕业以来,苏幕之几乎每个月都会朝银行而来。有那么一个银行卡号,她在过去两年里背得娴熟,甚至在梦里都能清晰地念出来。
在之前的二十多个月里,她都会给这个卡上转去自己工资的三分之二,一直到她从院长那里拿到领养关系解除的证明书。但是这并不能阻止她继续被骚扰,因为人一旦厚颜无耻起来,是打遍天下无敌手的。
今天在银行的时候,苏幕之依旧从自己的工资里拿出了三分之二给那个卡号汇去。萧燃支付她的工资很高,比她在普通企业工作要高上三四倍。以前她每次汇完款后都要拮据地过完接下来的日子,现在就要好上很多,养得起一人一猫,还能给阿九添点小玩具。
看她那么熟练地银行的窗口办理转账,萧燃心里不是没有疑惑,只不过是没说而已。
他也想知道号码的另一头是谁,想知道苏幕之为什么要给那个人转钱。他想更了解苏幕之一点,但他还是没有问。他敏感地察觉到这件事肯定就是苏幕之一直不愿意说出来的那件事,这里头一定有什么难言之隐。
萧燃的心愿其实很简单,从一开始他就想些能和苏幕之在一起就好,只要能和她在一起,别的什么都不是回事。
但他还是想更靠近她一些……
夜深后,苏幕之按惯例将六零一彻底收拾了干净,自己则抱起阿九准备回去。
她站在玻璃门前,回头去看一直迷惑地凝视着自己的萧燃。“萧燃,等我想明白了,我就会告诉你。”说完,她便推开了门走回了六零二。
眼见苏幕之没入黑暗之中,他想问的话却如鱼骨鲠喉,硬是卡在了气管里没能说出来。只冲了不知还有没有人在的方向,轻声说了一句:“晚安。”
想明白了是什么时候?
一晚,一天,一周,还是一个月?
这一天晚上,萧燃睡得很晚。他躺在阳台的软椅上,后脑勺枕高,目光却在隔壁空荡的黑暗里流连。
六零二的灯光很早就熄灭了,也不知道幕之睡着了没?她睡得好么?有没有做梦?如果做梦了话,有没有梦见他?还是不要做梦,好好地睡一觉吧,她今天真的太累了。
凌晨两点的时候,萧燃在床上闭上了眼。五分钟后,他缓缓走向了苏家老宅。
这里仍是日朗天清,黄鹂嘤嘤脆鸣。
那张梨花木摇椅上没有人,可摇摆的惯性却还在,正发出轻微的吱呀声。
萧燃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来到这里,可能是他的潜意识里出现了什么想法,而他自己却没有察觉到。
“萧湛?”他踏入了大门,对着空荡的院子试探性地叫了一声。
那个面容冷峻的男人从屋子里出来,手里提着一个鸟笼。即便只是靠着记忆分裂出来的人格,现在的这个萧湛也继承了正主过人的品味。
他手上提着的这个鸟笼,是小叶紫檀制成的,边角与钩子镶了金丝。素笼无花,却很是精致。笼子里的鸟食杯是景德窑里烧出来的青花,只有光朝里一照,便会呈现出五彩剔透的花纹来。
“父亲生前最爱逛花鸟市场。这个鸟笼,便是父亲一直求而不得的。”提着鸟笼一步步走下台阶,这人的语气温和,可眉眼却是一片漠然。“不过你从不爱与父亲一同出门,应该是不会晓得这些。”
萧燃没有理睬这些话,而是谨慎地走去停驻在了那棵树下。“我为什么会到这里来?”
“唔,问得好。”萧湛保持着提笼的姿势走来,模仿对方此时迷惑的表情,假意地笑道:“我也想知道为什么。”
别的都能信,但这一句绝对不是真话。在潜意识的世界里,萧燃从来都没能赢过萧湛。后者的精神力实在太强,强到身为主人格的他都无法很好的控制住。
“不信?”看出了他的怀疑,萧湛慢悠悠地踱步走到他身边,刻意把话说得抽象。“你从不愿主动到这里来,但却又总不自觉地来到这里,难道你就没有察觉到里头的端倪?我说过,只要你有一点动摇,甚至是想要逃避,我就能轻而易举地代替你。”
萧燃盯着萧湛,抿着唇半句话都不答。
“你心里清楚我说的这句话是真是假,不信的话,我们试一试。”
六零一的卧室里,萧燃的身体突然睁开了眼睛。
他熟练地拉开床头柜的抽屉,拿出了放在里头的眼镜盒,并把半框眼镜取出戴上。与萧燃截然不同的是他的神情,漠然且不近人情,甚至有着说不出的阴冷。
“你输了,弟弟。”萧湛一面起身将手机带上,一面缓步走向客厅。
检查了一遍近一个月来的通讯记录,什么都没有。短信,也什么都没有。所有可以用来沟通交流的APP也没有任何记录,删得一干二净。
冷笑一声,萧湛坐在沙发上摆弄着手机,一遍又一遍地用手指将通讯录上下来回划动。“很谨慎,但也没关系。”总会有办法知道发生了什么,能让他动摇的事情,一般都不会好到哪里去。
而且,应该是和隔壁那个女人有关。
正想着,他望向了六零一与六零二中间的那堵墙,用很是鄙夷的目光注视着那扇突兀的玻璃门。
萧燃这么做的用意,萧湛一看就知道。他这个弟弟也是个没头脑的,谈个恋爱罢了,居然还能搞成这样。不过他也得感谢这个女人,要不是她,自己还真没办法这么轻松地占领身躯。
就在此时,一个想法突然冒了出来。既然萧燃那么喜欢她,反正来去都是这幅身体,帮他了了心事也行。到时候生米煮成熟饭,凡事就更容易了。
萧湛起身走向了玻璃门,却在手指触碰到门把的瞬间感觉到了头痛欲裂。
天旋地转之际,萧燃的意识与他的意识糅合在了一起。前者在疯狂地挣扎着,在潜意识的缝隙中用力地抓住了一点理性的尾巴。
你想做什么?
快住手!
萧燃在玻璃门前重新睁开眼,却控制不住萧湛在体内癫狂的举动。
在又要被拉回潜意识的前一秒,他用力地将脑袋撞上了玻璃门。一次又一次的奋力撞击,直到头破血流,身体机能彻底停止运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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