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蓝色的记忆_似水灰木【完结】(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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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界上真的有这种东西么?!

  站在原地的我被突如其来的大脑冲击物所震动,稍等神经中枢微微稳定下来时,听到服务生在店里的窗户边朝我呐喊。

  余光在开走的货车和服务生之间徘徊,最后定在了服务生身上。

  我掏出钱包付了饮料费,顺便向她打听。

  “刚才那辆货车开往什么地方?”

  “应该是西街口的渔行吧。”

  “谢谢。”

  下一个目的地已经确定,我整理着混乱的思绪,迈出了双脚,心跳声依然在耳边残留。

  *

  西街口我来过一次,主要是批发商品的地方。

  这里通常都很热闹,人来人往十分杂乱,今天大概是受到天气的影响,四周冷清了许多。

  被我盯中的货车正在卸货,处在一家画着沙丁鱼标志广告版的大店前。心里必须镇定,我告诫着自己,然后走了过去。

  “先生,打扰一下。”

  “嗯。”

  皮肤黝黑的渔夫没有看我一眼,只顾忙着把车上的货搬下来,此时金色的鱼已经不在车上了。

  “这些鱼儿是从哪里捕来的?”

  “呵,当然是从海里了。”

  他当我问了个幼稚的问题,讥讽似的朝我一笑。

  “那些金色的鱼,你不觉得奇怪吗?”

  “稀有的东西,才能卖出好价钱。”

  “如果我告诉你它们有毒呢。”

  渔夫停下手头的工作,瞪了我一眼。

  “你是其他渔行派来的人吧,想特意压低它们的价格,好大量收购获取暴利,我告诉你,捕到它们的不止我一个人,劝你早点死心。”

  交流马上就出现了隔阂,在这些家伙眼中,也许只存在利益。从他的话判断,很可能问题已经扩展至整个城镇。

  我从他身边走开,进入渔行内,里面的地板全是水,非常潮湿,熟悉的鱼腥味,刺鼻地从各个方向传来。

  通向深处的道路有一扇门,内部是储藏室,有大大小小十几个水池和水箱,我往发出金色光芒的角落走去。

  正要见到它们时,一个身子挡在了面前。

  “小鬼别随便进入要地。”

  一个粗壮的胖子叼着嘴里的烟,动着双唇。

  “那些金色的鱼很危险,最好放走它们。”

  胖子不屑一顾地盯着我,就像狮子傲然站在猫面前一样。

  “我是这里的老板,实话说吧,最近各大渔行都在收集这种鱼,价格已经狂升到一斤五千多元了,内地的富豪最爱稀奇物。

  至于买去后是食用还是观赏都和我们无关,就算出了事,也得他们自己负责,和自愿吃河豚的人是一样的。”

  “它们比河豚更加……”

  “好了,要买可以卖你,不买就请离开!”

  交流再次失败,说出它们的危险性,恐怕只会被当作笑话对待,我感觉失望正在占据着内心。

  储藏仓库里很快又有几位壮汉围了过来,用不友好的面色对着我,似乎认为我是其他渔行的密探,紧紧地越靠越近。

  如此的情况下,我只得后退,转身出了门外。

  脑子在发热,身体在流汗,一时间变得不知所措。

  浓厚的孤独捆绑着身子,这是以往绝无仅有的体会,平时也只是独自一人,本该习惯的东西,却开始不习惯了,说不上是为什么。

  我让自己冷静一下,思考起来。

  泠澜的痛苦经历是千真万确的,这种抹杀身心的感觉,难道还要让更多的人忍受吗?

  被排除在外,不被接受,失去正常人的生活,因天气的变化而体验躯体的扭曲痛触,在未来离之远去的还会无止尽地增多。

  无论如何我也不愿看到还有更多的牺牲品出现。

  我想起了过去受人尊敬的水手杜爷,以他的名望或许有扭转局面的希望。

  *

  傍晚时,我赶到了镇立医院。

  由于不明白杜大爷的具体名字,在询问服务台护士时花了不少时间,最后得知是住在老式病房的三楼。

  我奔跑而去,来到杜大爷治疗的地方,这层有许多房间,每一间里又有六个病床,大部分都有人躺着。

  整个场所都弥漫着消毒水和药的臭味,闻到就叫人想起疾病,给慌张的心情增添几分沉重。

  不知是不是到了晚餐时间,这里的护士少的可怜,顺路向她们打听竟然都说病人太多记不住之类的话。

  我在楼层管理室边的长椅子坐下,等着有人能来开门。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夹在皮肤与短衬衫之间的汗水更换了一批又一批。

  将手肘靠在膝盖上,手掌撑在下巴的我处在冥思苦想的等待中。

  既然渔行在收集金色的海贵族,价格也在上涨,他们应该不会立刻运往内地抛售才对。

  如果我有钱的话,就一条不剩地买光它们,当然这明白着是在空想。

  双腿还是不耐烦地站了起来,我逐个病房一个个地巡视,最终无获而返。

  接着仍是回到长椅上仰望洁白得令人发昏的天花板。

  华叔家若有电话,一切早就迎刃而解了,亏他还把装电话当作今年奋斗的目标之一,这几个月我向他买肉串的钱足够顶上一部了吧,当然是在没有其它花销的前提下。

  结果,到了晚上九点我还是失望地回去了。

  刚才值夜班的楼层管理员一来,听了我要寻找对象的称呼,反应如触了一道电。

  她说杜大爷前几天就偷偷留出医院了,并提及这个念头在他心中早已潜伏了近一个月之久,还针对以“他是个非常不好管的顽固派”为题,啰嗦了一堆。

  *

  深夜,我在家中的床上翻来覆去,难以入眠,明明是燥热的夜晚,却感到来自身体内部的凄寒,这种感觉叫孤寂,我深知这一点。

  当心头憋闷的话因无人倾听自己的述说时,好像世上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似的。

  其余的同类不过是单纯交流的物质,宛如吸进口中即刻被呼出的空气,没办法达到心灵深处。

  所谓知心者,像在道路前方铺垫着基石的人一般,他会让这条路变得平坦,顺畅起来。双脚倾踏在这份理解与沟通之上才能稳定地前行。

  不知过了多久我才睡着,即便是真的入睡也是浅薄的。

  好似一直在做着混乱的梦。

  有水的声音,冲刷流动的很快,自己就站在大河边上。

  水流即将淹没身体,可却移动不了,怎么也走不开,河里滚动着什么东西,在旋转、交错、扭曲,向河中央的一个人扑去。

  那人戴着浅蓝色的圆桶帽,穿着夏季的女生校服,我看不清她的脸,喉咙哑的出不成声,快逃!快逃!快逃!

  那些东西跃出水面,它们浑身是金色的……

  我在一阵猛烈的颤抖下惊醒,双手留下了和床边木头摩擦仿佛挣扎过一样的印记。

  此时依旧能听到水的声音,外面应该下着暴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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