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柒看到他,温婉的笑,贤妻良母的味道愈发的重,温软母亲的模样也愈发的生动,时而会抚着肚子轻轻笑着问他,也时而会褪尽一身的明艳鲜少凝重的问他,“景辞,我们都三十多了,三个人里面,我结婚了,琯琯结婚了,连宝宝都有许多了,你什么时候找一个人,沐家总要留后,贝利等你许多年了,为什么从来不回头看看她。”
他不说话,眉眼都是不动声色的张狂,其实女人的这句话说出来时,有一瞬间的想脱口而出,他也等她好多年了,甚至比贝利还深,为什么她从不回头看看他,只是只字片语的说辞都已经在嘴边了,却还是被生生咽了回去,转而看了眼生娇的女人一眼,淡淡的笑了,漫不经心回,“贝利和我都太温吞了,她对于感情从不强势,我也是如此,所以不合适,还有,你就别为我操心了,你现在是孕妇要多休息的,听话。”
他总是这样回答,只是日子一长,大约是连这样的说辞都懒的了。
下一年,宋柒的问题依旧,女人双手扶在栏杆上,刚生完软宝的她,脸蛋上淌的明眼人都瞧的出温绵,眼角是被过度宠爱才会有的模样,眉眼上褪去了世间所有的铅华与沉浮,淡淡的笑着,唇角挽的极高,“景辞,还没有中意的吗?酒酒呢,你觉得酒酒怎么样?”
男人听到他的话一顿,或许是他都没想到,某天,他们站在一起,竟然是她在替他参谋适宜结婚的千金名媛,想来实在是讽刺有余,只不过她终究是他爱的女人,不愿她难过且操心,他知道,宋柒待酒酒如亲姐妹一般,一点都不比琯琯差。
寥寥的笑了几声,暖黄的色调铺盖在他刺白的衬衫上,影子都拉的斜长不定,指尖上升染起的烟雾模糊的不知是谁的脸与心,渗出淡淡的令人刺目心疼的冷寂孤傲,垂眸看着她,哑笑,“我在考虑了,你不用太操心,有时累了,也会想找一个人的。”
这种敷衍的说辞,宋柒最终还是信了。
只是再一个下年,沐景辞的婚事还是没定下来,而顾家大小姐追沐家大少爷的韵事闹的是满城皆知,对此沐景辞从不在外解释,也从不对内解释,偶尔宋柒问他的时候,他也还是笑着答,“小女孩心性而已,过了这阵子,就忘了,你别往心里去,安安心心的做你的顾太太。”
“你真的一点都不喜欢酒酒吗?如果你不喜欢,不要觉得让我为难,你说出来,我去跟她说。”
至此,男人只是笑着摸她的头发,“傻瓜,哪里会,顾家大小姐,生来的天之骄女,怎么会有一点不好。”
顾酒酒,哪里都好,听话懂事乖巧精致漂亮背景家世极致的好,若你要问他有什么不好,除了她不是宋柒,哪点都好。
这种问题许是宋柒问的疲乏了,从软宝出生到今已是五年了,每一年她都会问,可答案却始终是不尽人心意。
然而软宝六岁生日宴上,沐景辞与陆司祁顾瑾笙他们三人都醉了,薄暖的阳光洒了下去,竟也有丝丝的酒意,就仿佛沾染到了醉人的意味,笼罩的氛围即是懒散又淡漫。
沐景辞脚步虚晃,提着一瓶红酒走到宋柒的身旁,微微的垂下头,俯身圈住宋柒,微微熏染的酒气就喷薄而下,直直的涌进女人的鼻腔里面,嗓音低淡不可闻,却又夹杂着数不尽的眷恋,“柒柒乖,别动,让我再抱抱你,我在想,其实或许是我在你的生活里进进出出影响到你了,而我也发现,一个人过下去太难了,所以倒不如就找个人过吧,柒柒,太难了,爱而不得太难了,放手也太难了,我好不容易要决心放下你的,所以我结婚的时候,你不要来,我怕我会忍不住,好吗?”
宋柒的鼻尖有些隐忍不住的一酸,眼泪像是要冒出来一般,声线颤抖着,“你跟谁结婚?”
他似是真的醉了,又好似没醉,松开圈住宋柒腰肢的手,低低沉沉的笑了好一会儿,笑音虚无缥缈到捕捉不到,似阴美,似妖娆的脸庞上缠着许多雾气,“顾酒酒啊,都说顾家大小姐喜欢惨了我,非我不嫁,所以算了吧,就这样吧,不是你,跟谁不是一样呢。”
人生就是这般,太难了。
最终,沐景辞还是结婚了,如他的所愿,宋柒没能去,带着两个孩子和顾公子一同去了丹麦度假,期间不知是从哪里得知,几乎是消失了十年的温流亭就隐匿在这里。
起初宋柒听到温流亭这个名字的时候愣在了那里久久都不得动弹,像是定格了一样。
顾公子把顾慕烨和顾慕烟遣开之后,搂住她的腰肢,已经到了跟少女扯不上任何干系的岁数了,可仍旧是那样的多愁善感,仍旧需要男人哄,仍旧那样的明艳,匆匆而过的时光在她身上得不到体现,若说她是二十多岁一点都不为过,男人笑着亲了亲她的脸蛋,低低的询问,“你还恨他吗?”
宋柒良久无言,过去片刻后才深呼吸吐字,“说实话,我曾经咬牙切齿的恨他以及恨你,但是他消失以后,我恐觉,我跟他要说牵扯也牵扯许久了,毕竟从小一起长大,何必呢,我为难自己,跟自己过不去,心烦的也只会是我,所以何必呢,我大约在很早以前就原谅他了。”
“好,我陪你去找他,十年都过去了,他再怕你不肯原谅他都应该没有了。”
只是,终究是没能让宋柒所愿,顾公子携着三人来到温先生所居的地界,别墅里面的佣人传温先生话,大人不准进,只允许小孩进去。
宋柒皱眉有几次想直接冲进去,可是被顾公子给拦住了,低眉吩咐顾慕烨照顾好妹妹就放他们进去了。
整整一个白天,直至夕阳落下,余晖都散开的很彻底时,别墅的门才被打开,出来的是不谙世事的两个孩童,多余的人没有,而别墅的大门似乎有感应般,待顾慕烨顾慕烟的身影不见了后,就合了上去。
温流亭不肯见她,她不知道原因,或许他也恨她,只是她后来也来过几次,都是被佣人婉拒在门前,传的话每次都同样,佣人像是在模仿着温流亭的语调和神情,与宋柒道。
【我说的不见,是永远不见,生不见,死亦不见。】
于是,又是一个白天外加一个夕阳落,温流亭依旧是不肯松口,秉承着那句话,生死不见。
期间,她也问过顾慕烨,那天见面的陌生叔叔有没有跟他说什么,小顾公子有几次的迟疑终究是摇了摇头,小小年纪的清贵是与生俱来的,有板有眼的道,“没有,我们在别墅里玩了一天,他就放我和软宝出来了。”
他们一家四口回国后,过去不久,大约是一个半月的时间,下南苏城温先生客死他乡的死讯就散了出来,没有人知道为什么,没有人知道原因,于外界所知的只有,温家的家产没有留下一分给嫡支或旁支的子嗣,全部被温流亭转手给了外界不知名的人,也是几乎一夜之间,盘根错节的温家落败了,犹如温先生一般,生于乱世,没于盛世,朝朝夕夕的家业一夕之间随风逐流进血迹斑斑的过往与每个人心中的自传史书中,成就了津人乐道的谈资。
52书库推荐浏览: 酒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