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刚刚到东城的那段日子里,也许也靠着某一天和她见面的希望度日,每个小时都拿出来看一眼,每天拿出来看一眼,每三天拿出来看一眼,每周,每个月,每年,再也不。
来年暮春,希望被压进箱底,发霉了。
江垣说:“小时候到现在我一直都想不通,为什么身边的大人看起来那么糊涂,做事情也是,错的说成对的,坏的说成好的,所以我就希望我自己在成为大人以后,能比他们稍微清醒一点。”
“你做到了吗?”
“你觉得我做到了吗?”
苏阿细看着江垣,他的眼睛里面总是热热的。
江垣轻吻她的额头:“晚安,老婆。今天也很爱很爱你。”
51、青春的黑夜挑灯流浪「一」 …
苏阿细醒的时候, 已经赶不上去上第一节课了,意外收到一条短信, 是白安安发来的。
大二开始搬出去住以后,苏阿细和白安安基本上就没什么联系了。今天找苏阿细,白安安很委婉地请求她帮她买避孕药。
她解释, 自己赶着上课, 忘记买了, 既然苏阿细第一节课不去, 那就顺路帮她带一下。也不浪费时间。
最后还标注好了牌子以及药量。
好像苏阿细一定会帮她买似的。
不过白安安的自信不是盲目的, 苏阿细的确会帮她买。
她喊江垣起床。他不起。
她说:“你是不是欠收拾了?”
江垣撒娇似的哼了一声。
苏阿细在他旁边坐下, “听说拔腿毛比揪耳朵管用。”
江垣赶紧把露在外面的一条小腿缩回被子里。
苏阿细:“你不去上课?”
“不去了。”
“那我走了啊。”
“抓紧时间,别迟到了。”
“……”
苏阿细赶在第二节课回到了教室,白安安一个人坐在最后, 趴在桌上睡觉。
苏阿细轻手轻脚地过去坐下, 把药塞进旁边的桌洞。
白安安惊喜地坐起来:“谢谢你啊!”
“没事。”
她迅速地剥开药,用奶茶灌下去一颗。
苏阿细偷偷瞄她。
她买了两盒药,白安安从袋子里拿出来之后全都摊在桌子上, 她只打开了一盒,另一盒被她的手肘挤到了苏阿细这边。吃完药, 白安安把没拆的那盒拿起来看了一下, 说, “你买多了。”然后放回苏阿细的桌上。
苏阿细推回去,“你给我干嘛?”
“有需要的时候用得上,这个牌子药效好, 给你推荐。”
这话也没什么,但苏阿细听着还是觉得不舒服,她说:“他不会让我吃药的。”
白安安轻蔑地说:“男人什么德性我不比你清楚啊?”
“可是江垣是什么样的人我比你清楚。”
“哦,”白安安笑笑,“那你继续相信他好了,不需要就扔了呗。”
下课,白安安没有把药带走,大喇喇地留在桌面上,苏阿细觉得这样影响不好,没想太多,就塞兜里了。
***
大二下学期开学,周野拿到了创新实践项目的结业证书,他们这个小团队开始着手空中机器人大赛的准备,江垣一有空就往海大的科研基地跑,帮他们弄,一大箱零件、螺旋桨和模型运过来运过去,忙得焦头烂额。然而他做的一切努力,眼下看来,只是为了让内向悲观的周野重新对生活拾起一点希望。
这个实验基地是新建的,里面的设备都很新,但是被一帮大男人折腾上几个月,就沧桑得要命了。
江垣看着做模型的周野,帮周野拼东西。
他跟周野是小学一年级认识的。江垣有很多时候觉得,这么多年来周野一点都没变,看着现在的他,就能想到他小时候的样子。
真的,一点都没变。
如果他一点都没变该多好。
江垣看着摆弄地面控制系统的周野,情不自禁地叫了他一声:“周野哥哥。”
周野一顿,抬头看他。
江垣说:“我买了咖啡,你喝吗?”
“哪儿呢?”
江垣没想到他真要,赶紧去书包袋里拿了一罐咖啡出来,丢给他,结果没扔准,滑到旁边的小茶几底下,易拉罐撞在地毯上,“咚”的一声,很干脆。
周野嫌弃地皱着眉“啧”了一下,弯腰把咖啡捡起来。
江垣看着他每一个慢吞吞的动作,恍惚记起小学三四年级的时候献出人生的第一次打架——如果小学生那软绵绵挥拳头的劲儿也算打架的话,是给了周野吧。
为什么打呢,真的记不清了。但是江垣的自尊心让他永远不会忘记那天的炎炎午后,他们两个站在老师办公室门口大眼瞪小眼的样子,老师说,谁先道歉谁就可以先走。他咬牙挺着,虽然承认自己打架不应该,可是明明两个人都动手了,凭什么有一个人要“先”道歉?江垣完全不愿意理解,更不会妥协。
然而在僵持了很长一段时间之后,始终面色平静的周野却突然向他低下了头,字正腔圆地说:“对不起。”
江垣顿时觉得很没意思,哪怕知道这一幕早晚会发生,他也变得开始,从心底里瞧不起周野。于是自从那次以后,他每次见了周野乖乖叫哥哥的好脾性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后来,他却渐渐地和当面他瞧不起的那个周野和解了,没有发生任何契机,只是在成长的过程中,江垣终于意识到,周野不窝囊,只是他的成熟早来了很多年。
周野放下手里的东西,认认真真喝着咖啡,他看起来总是心事重重的,但是江垣知道,他也只是“看起来”,其实周野一向是个简单干脆的人,起码在江垣面前,从来不会做无意义的掩饰。
江垣说:“你之前去小森林了。”
似问又非问。周野看他一眼:“你看到我了?”
江垣点头:“嗯,看到一个像你的人,不确定是不是。”
“我还以为你打鼓的时候很专心。”
“我只有睡觉的时候会专心。”他说完,跟周野相视一笑。
周野把咖啡放一边,继续低头弄他的东西,问道:“你们乐队解散了?”
“嗯。”
“以后呢。”
“没有以后了。”
说完这句话,江垣才发觉有点凄凉。
男生和男生之间几乎没什么矛盾,就算彼此之间有一点不满,也不会闷着,打一架就算解决了,第二天依然勾肩搭、背高高兴兴地看漂亮妹子。
对江垣来说,亲人、朋友、爱人,一旦烙在心里了,那就是一辈子的事。
父母是一辈子,周野是一辈子,还有苏阿细……只要她愿意,他可以把一辈子都给她。
从海大回来,江垣带苏阿细出去喝了点酒。他最近很喜欢喝酒,用他的话来说——“喝酒有助于乱性”。苏阿细没有规劝他,因为他不会喝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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