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阿细问他:“你现在怎么不来唱歌了?”
“这段时间店里忙。”陈尧看着她的时候,发现她的眼光总是不经意地往旁边飘。
他用敏锐的目光捕捉女生的小情绪,苏阿细反应过来,低头红了脸,她用指尖轻轻地点着桌面上的一枚硬币,小声地说:“你的店在哪儿啊?”
“吾悦广场啊,就下了天桥,最大的那家咖啡店,两层楼的。”
“哦。”苏阿细在吧台上趴下了,她把硬币攥在手心里,捂得热乎乎的,“那我下次去找你玩。”
“想来就来啊,反正闲着也是闲着,”陈尧看她说话都心不在焉,啼笑皆非:“算了算了,我走了,不耽误你事儿。”
他说完,眼见苏阿细还是心不在焉的,摇了摇头,笑着离开了。
苏阿细往舞台那边看了看,唱民谣的歌手抱着吉他,深情款款。底下的听众整齐地合唱。
可是江垣呢?
蒋渝芮嚼着口香糖过来。
苏阿细把她拉到旁边:“芮姐。”
“诶。”
“他呢?”
“谁?江垣?”蒋渝芮看着举止奇怪的苏阿细,把她的手从自己的手臂上掰下去,“他回家了啊。”
她把苏阿细的脸拨正了,好好瞧瞧,“咋了?他欺负你了?”
苏阿细抿着嘴唇:“他今天怎么走这么早?”
蒋渝芮被她这么一问,好像想起来什么,翻了一下手机,“谁告诉我来着,今天他好像过生日吧。”她翻了半天,没翻出个所以然,把手机揣回兜里,莫名地感叹一声,“十八周岁,以后就不能杀人放火了,是不是得好好庆祝庆祝?”
苏阿细没说话了。
她不知道他过生日。
蒋渝芮又问:“你俩处了啊?”
她没有回答蒋渝芮的话,只是苦涩地笑了笑。
蒋渝芮也学着她的样子,苦涩地笑了笑。
青春期的少年少女天天待在一起,彼此吸引是难免的,更何况他们两个还都长得这么好。
蒋渝芮不意外。
***
家门口停了一辆蓝色的跑车,没有上牌照的。
江垣开门进去。
爷爷坐在桌前打电话,他的面前摆了一桌子的菜。
见江垣过来了,江岂安把电话挂了,招他过去吃饭。
江垣说:“我不吃了。”
“在学校吃过了?”
“嗯。”
江岂安自己动筷子,江垣在旁边坐下。
爷爷就连吃饭的样子都威风凛凛的。
他一辈子要强,不向谁低头,也不为谁低头。
江垣常常会觉得,这一把年纪了,还总是整天端着,不累么。
但是作为孙子,他没有任何立场指责他爷爷。
他选择玩手机。沉默是金。
没有那么集中的精力玩游戏,江垣就漫不经心地刷了会儿朋友圈。一点进去就看到他爸的一张自拍,发福的爸爸端着一瓶二锅头对着镜头,配字:生日快乐。
江垣无奈地笑了笑。
喝完这瓶可就没这么岁月静好了。
江垣的爸爸江堰和他爷爷完全相反,江堰年轻时滥喝滥赌,欠了债也不怕,不会没有人给他收拾烂摊子。现在年纪大了,浪不动了,敛了钱财,做点小买卖。
缺点太多,最致命的是脾气,一喝酒就动怒,倒是不打人,就是喜欢摔东西。原是骨子里匿着中产阶级的倔强,有钱的胖子可能都是这副德性。
江堰眼下经营着江岂安的红酒会所,实打实的啃老一族。不过与常人还是有所差异,他啃的“老”,根本不屑他啃不啃。
江岂安的心思基本都在江垣身上。
与其说希望江垣跟他们一样进入商业场,江岂安更希望他能健健康康地长大。
只是到了这些年他才发现,后者实现起来,比前者要难得多。
江垣蜷膝坐在沙发里,“爸爸没回来吗?”
江岂安答:“我没告诉他你今天回家。”
“哦。”
“车子喜欢吗?”
“我没看呢。”
又是一阵沉默。
江岂安不吃了,嘬了点酒,“在学校怎么样?”
“还行。”
“考试呢?”
“还没考。”
江岂安低头点了根烟,然后挪开凳子,走到江垣身边,语重心长地问他:“学新闻以后出来干什么?”
“不知道。”爷爷靠过来,让江垣有点心里发毛。
“去电视台吗?我帮你找人。”
江岂安鼻子里吐出来的烟喷到江垣脸上,江垣捏住鼻子,“才大一,你跟我说那么多干嘛啊。”
“你早点做打算,我也好早点做准备,现在大学生就业形势可不好。”
江垣扬了扬声音:“我要你做什么准备?”
“你别跟你哥学,你哥思想就不对,现在时代不同了,记者地位没那么高,不要做些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你别说话了,我头疼。”江垣起身,往外面走,“回学校了。”
江岂安没拦他,在江垣跨出门之前,提醒一句:“对了,你爸可能过几天过来住。”
江垣止步:“为什么?”
“我叫他回来陪陪你,反正在哪里都一样,一家人住一起有个照应。”他吐出最后一口烟,把烟头按灭在烟灰缸里,“也有家的感觉。”
江垣不讨厌他爸爸,但他也不想多生事端。
他回房,整理了自己的一些东西。高三用过的课本,作业,篮球,CD,无人机的零件,拼图……
总还是缺了点什么。
江垣把柜门里的抽屉拉开,在他的户口本等一堆证件照下面扯出了一张老照片。
照片上是一个少年和一个小脸蛋白得发光的小男孩。
他盯着这张照片安静地看了一会儿,然后把这些东西收拾好了,全部搬进了旁边的练鼓房。
然后把门锁上,钥匙放在裤兜里,安心离开。
21、亲爱的姑娘「四」 …
江垣转脸就把爷爷给他的那辆车卖了, 谈恋爱是很催人奋进的事情,因为时时刻刻都得想着多攒点钱养妹子。
他这段时间跟打了鸡血似的, 每天上课,一节课不落,连早晚自习都从不迟到早退。
但是他不想听的课仍然不会花时间, 有的时候就趴在桌上画画五线谱什么的。
不画图就抬头看看苏阿细。
她偶尔会回头。
后来发现江垣总是盯着她之后, 连“偶尔”也没有了。
我。靠, 真没默契。
他一辈子也研究不透女孩子这种生物。
因为他压根看不明白, 她们身上时时刻刻会保持着一种谨慎的腼腆。
他更不会看到, 她回过头去看着课本的时候脸上迟迟消散不去的傻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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