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阿细高高兴兴把铜币塞进口袋里。
舅舅专注钓鱼,苏阿细在他旁边的小竹凳上坐下,双脚跨过脚下的烂泥,踩在草垛里。舅舅乜过来一眼,“又长高了?”
“不知道,最近没量过。”
“唉,还记得你一点点小的时候的样子,一下子就这么大了,”舅舅叹气,“很快了,也要出来上班了。还是在学校好,好好珍惜。”
苏阿细点点头。
舅舅问她:“你以后打算做什么。”
苏阿细说:“我也没想过。据我所知,我们直系学长学姐他们做记者或者进报社工作的多,但是听说记者会猝死。”
“猝死啊哈哈哈哈你听谁说的。”
“微博上看的,很多。”
“微博上每天都有车祸,看来你要远离马路。”
“确实啊,做这一行业本来就很辛苦。”
“做什么不辛苦?”
“不知道,所以我现在很迷茫。”
“谁的青春不迷茫!”
“……舅舅真时髦。”
沉默片刻,她问:“你说我们上这么多年学是为了什么啊?”
“为了早恋,叛逆,打架,跟老师抬杠的时候,有个良好的环境。然后二十岁出头,定定心出来上班,结婚。”
“我还没毕业,你跟我说这些合适吗?”
“哦!那就是为了建设社会主义新农村。”
苏阿细被他逗笑了。
她不跟他打趣,起身往正在过来的奶奶那边走。
苏阿细搀着奶奶沿着小河走了几圈。
奶奶问了几句男朋友的事,苏阿细只说他姓江,江海的江。
奶奶告诉她,找个对你好的人不难,但是找个一辈子对你好的人很难。遇到真正喜欢的人就好好处下去,世上没有两个人是绝对登对的,一时的热烈不代表什么,只有互相理解和宽容,为了对方把性子磨一磨,感情才能细水长流,你们才能一起走完这一生。
苏阿细点点头。
一辈子怎么样,说到底只有奶奶这样的人才有资格谈论的起吧。
苏阿细说,我结婚的时候,你得亲手把我送到新郎的手里。
奶奶说,你爸送就行了。
苏阿细用小奶音跟她撒娇,我就要你送。
奶奶低着头轻轻笑。
远处传来戏班子唱戏的声音。
奶奶听得入迷了,也跟着哼了几句。
奶奶年轻的时候也是个大家闺秀的人儿,虽然数年岁月变迁,但风骨犹存,行事优雅的范儿一点不少。
她唱了一段《游园惊梦》的昆曲选段。
一开口,宛若从时代的浪潮里扯出涓涓细流。
水北镇的风光很美,奶奶的歌声很悠长。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36、最遥远的距离「一」 …
水北镇的爷爷给苏阿细的那枚钱币她一直放在口袋里没拿出来过, 某天在食堂排队的时候,苏阿细正好碰到陆铮, 两人唠了几句无关痛痒的话。
从衣兜里拿学生卡的时候,那枚铜币突然抖落了出来,掉在陆铮的脚边。
苏阿细俯身去捡的时候, 陆铮突然惊喜地说了句:“你喜欢收藏这个啊?”他指指她手里的铜币。
“不喜欢, 一个老爷爷送我的。”
“送你的?这么阔?”
很明显看得出来, 陆铮跟刚才比起来眼神更有光彩了。
苏阿细随口一问:“你要么?这个给你。”
陆铮这才发现自己激动过头了, 尴尬地抓了一下头发:“啊, 这是不是不太好啊。”
苏阿细不像他一样忸怩, 很干脆地把铜币递过去:“我没有渠道玩这个,也没兴趣倒卖古董。你要你拿去好了。”
陆铮高兴地说谢谢。
他一路掂着铜币回到宿舍。
看陆铮得意得要上天的模样,高加宇立马堵过去就问:“什么什么什么?”
陆铮发现江垣也在宿舍, 便压低了声音说:“苏女神给的。”
“我。操, 这么好?她给你买的?”
陆铮:“不知道,她说是她捡来的。”
江垣笔在手上转了几圈,终于忍不住放下, 冲他们那边看了一眼,淡淡地问:“捡什么了?”
陆铮吓一跳, 赶紧赔笑:“没什么没什么。”
“……”
陆铮没肯说, 江垣也懒得问了, 但是始终对苏阿细捡了什么送给陆铮还是耿耿于怀。
下课两人并行,路过操场。
几个打完球的男生汗津津地抱着篮球过来,盯着苏阿细看了好半天, 突然大声嚷嚷起来:“这不是上次去找我们叶卿哥哥的美人嘛。”然后有人的视线落在江垣身上,试探地问,“你有男朋友啊?”
江垣看了那几个男的一眼,看苏阿细,“什么哥哥?”
苏阿细拉着江垣慢慢走,免得再被他听到别人的闲话,跟他解释:“之前上公选课的时候胃疼,一个男生给我买了药,我前几天去找他给钱的。”
江垣:“为什么要他给你买药?”
没有问哪一天。
没有问为什么胃疼。
他问的是,为什么要他给你买药?
苏阿细鼻子酸了一下,看着他,“我肚子疼,人家好心给我买药怎么了?”
“你怎么没跟我说?”
她挽着他的胳膊慢吞吞往前走,没有接话。
江垣又问了一遍:“为什么不跟我说?”
苏阿细说:“跟你说什么啊,我跟你说你会给我买药送过来吗?还不知道在哪逍遥自在呢?等你送过来我早就疼死在课上了。”
“这么严重啊?”他眼神里闪过一丝愧疚,“以后要是再这样你就跟我说,我要送不过来我就叫别人给你买,别随便让别的男生……”
“别的男生怎么了?”
“……别的男生怎么了??刚刚那群人说话阴阳怪气那个样子你听着舒服?”江垣皱了一下眉毛,似乎很介意这件事。
苏阿细把挎着他的手松开了。
江垣自顾自往前走了几步,发现她没跟上来,又后退几步,“那你今天送陆铮什么东西了他那么高兴?”
“我送陆铮什么了?”
“不知道啊,我不是在问你吗?”
苏阿细想了想,“哦,一个小铜币,他说他喜欢我就给他了。”
“你怎么不送给我?”
苏阿细:“??你还能更幼稚点吗?”
“我怎么幼稚了?只准你管我不准我管你?”
沉默一会儿。
江垣过去拉着她:“行行行我错了,去吃饭去吃饭。”
这件事苏阿细不跟他生气,谁也不提,就当过去了。
下午上课前,江垣打了通电话给苏阿细,说他去外面修自行车,让她提前过去,帮忙去楼下休息室取一下上课要用的教室的钥匙,然后跟苏阿细强调了两遍,是三把挂在一起的钥匙串,上面挂着红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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