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江垣说他让苏阿细在网吧等了四个小时,陆铮愣都没愣,一脚就把凳子踹到他身上。
卢秋迪和高加宇都傻眼了,两人眼疾手快地冲过去把陆铮和江垣拉着,免得发生什么事端。
然而江垣挺淡定的,他只是没想到陆铮会发这么大的火,何况陆铮也没有立场对他动手,可是即便事情发生了,江垣现在也累得无暇顾及任何人的情绪。
他一句话都不想解释。
陆铮暴躁的样子大家都没见过,但每一个好脾气的人发起怒来都是一发不可收拾的,他隐藏在正直和一点小自卑底下的熔岩,总有一天会喷薄而出。
江垣赶上了。
陆铮咬着牙关挣开卢秋迪,把踢翻的凳子拎起来,往蹲在地上的江垣身上砸。
卢秋迪和高加宇一块儿去拦陆铮,他气得把他们俩踹开,扯着江垣的领子把他按在地上揍。
江垣始终没有还手。
陆铮气红了眼睛,看着此时此刻突然懦弱下来的江垣,问他:“玩够了是吗?”
江垣把陆铮推开,往外面走。
陆铮把他堵在门口,提着他的领口:“你他妈把话说清楚!!”
“关你什么事啊。”江垣攥着他的胳膊把他甩到旁边去,“想约架另找时间,现在真的没心情。”
陆铮点点头,“行。”
他拿了外套往外面走,一边穿衣服一边打电话:“你现在在哪?不要走西门那条路,晚上很危险。我过去着你。”
……
五月的夜晚,星河藏进尘埃。过了闭寝的时间,操场上已经没有人。
江垣一个人跑了二十几圈。
跑完步,江垣在操场上躺下,抬头看天。他努力回想今天苏阿细都跟他说了些什么,可是他全都忘记了,只有那句“一点也不喜欢”,像把刀子,一直悬在心口。
从口袋里摸出一盒烟,这是爷爷给他的,江垣点了根烟,抽上一口,烟味一冲进身体就开始咳嗽。缓过这阵劲,吸了第二口。舔一下嘴唇,有点苦涩。
他喘口气,打了一通电话出去,声音沙哑:“老周,你干嘛呢?”
周野说:“刚准备睡觉,你怎么这么晚给我打电话?”
“没什么事。”江垣把烟头在橡胶跑道上碾掉了,沉声说:“我昨天梦到我哥了。”
***
陆铮是在西门外面看到苏阿细的,他给她买好了甜玉米,看到苏阿细就立马迎上去。
她擦眼泪的动作很迅速,到了陆铮跟前的时候已经调整好状态。
陆铮也不知道说什么安慰她,把玉米递过去,双手插在风衣的口袋里,抿唇,犹豫了很久憋出来一句:“打起精神来。”
苏阿细有气无力地笑了一下:“好。”
一打开宿舍门,敷着面膜的柳惠心就伸着脖子看了苏阿细一眼:“怎么这么晚才回……诶?咋了啊?”
发现苏阿细眼睛红红的,柳惠心立马把面膜揭了,很紧张地过去慰问。
乔景和白安安已经在床上,听见动静,也往门口看了一眼。
苏阿细等柳惠心走到身边,才压低声音告诉她:“分了。”
柳惠心:“啊??为什么啊?”
苏阿细言简意赅:“不喜欢了。”
柳惠心没信她的话,把她拉到旁边暗处的角落,小声询问:“你俩说啥了啊?”
苏阿细伸手拿了一下钱包:“我去买点东西,回来跟你说。”
“行。”
苏阿细只是想找个理由离开。
她现在不想说话,只想一个人安静地待着。
任何事情都不想做,任何人都不想见。
她往宿舍楼的方向一直走一直走,走到最里面有几间宿舍是没有人住的。她蹲在顶头的宿舍门口哭了一会儿。
她不应该期盼找到一个懂她的人,他们这个年纪的男生只会沉迷于游戏、篮球,浪掷青春,及时行乐。
失望从来都是自己给的,与别人无关。
爱情总是这样,从优点开始,到缺点结束。从幻想开始,到现实结束。
江垣是个优秀的人,但不是个完美的人。
“我们不合适”这五个字,囊括了多少无奈和不甘心,可是好笑的是,它却渐渐地变成了一种分手的烂借口。哪怕是烂借口,我也要说,对不起,我们不合适。
所以就到这里就好了。
两个人在一起只会专注眼前,一个人的时候才能拾起回忆。
沧海水成了曾经,巫山云飘进了过往。
现在,谁也不需要谁。
苏阿细蹲了一会儿觉得腿麻,她站起来之前听到转角处有人哼歌的声音。
简喜乐拎着水瓶从另一栋楼穿过来打水。
苏阿细这一下子没站稳,脚麻得动不了,死撑着走了一步,就崴了脚。
正好崴到简喜乐身上。
穿着兔子连体睡衣的小姑娘紧张兮兮地把她扶着:“咋了咋了?没事吧你?”
简喜乐低头看了一眼苏阿细,看到她脸色亮晶晶的眼泪,顿觉不妙。
她没有多问。
苏阿细的眼泪还止不住,她觉得有点失态,一直在不停地擦眼泪,可是擦不干净,越是这样越是失态,越是难受,越是想要掉眼泪。
简喜乐把手里的东西放下,把兔耳朵拉到头顶:“我上周去幼儿园当了一周实习助教,你知道吗?现在幼儿园老师得教小孩子跳舞,而且啊哈哈哈那个舞啊哈哈哈哈真的超级丑……我跳给你看啊……”
简喜乐说完,没有丝毫犹豫,就开始扭屁股。没有音乐,她嘴里自己配音。没有节奏,也没有美感。很机械很迟钝的一支舞跳完了,她自己先大笑起来。
苏阿细也破涕为笑。
可是笑完,她做任何表情都尤其酸涩。
简喜乐看着脑袋垂得很低的苏阿细,动手捏了捏她热乎乎的脸蛋。
苏阿细眼泪流下来,简喜乐把她接到怀里。
“小姐姐,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难过,但是我觉得,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是事情绝对不好的,让你难过的也会让你长大,早经历早免疫。人生路还那么长,你要勇敢起来呀。”
38、最遥远的距离「三」 …
苏阿细起了个早, 比平常起得更早一点,去了教室。
其实她一整晚都没怎么睡好, 凌晨天还没亮就醒来,因为眼睛肿肿的,早点起床用凉水洗了一下眼睛。
从梦里的世界走出来, 灰蒙蒙的现实像皮鞭, 一下一下地抽在心脏上, 绞着疼。
她把小毛巾盖在眼睛上, 一边敷一边哭。
脸上一下子就热气腾腾。
哭到鼻塞, 苏阿细便早点过来读了会儿英语。
她喉咙有点疼, 说话声音囊囊的,估计是昨天晚上吹风吹得感冒了。
教室只有她一个人。过了六点五十,才陆陆续续地有人进来。
她不再读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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