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数派旅人_花匠先生【完结】(1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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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卫怀信和杜若予就又被带走了。

  门诊的过程不到十分钟,没有任何面诊,更没有任何检查。

  一个孩子的人生,就这样被改写了。

  他们中的少数派 第十六章 噩梦起源

  戒治中心的住院部在楼上三、四层,没有电梯,唯一的楼梯间里锁着扇阴森冰冷的铁门,门后坐着两个男性家长。问明来意后,家长开锁放行,谁料往上走几步,三楼又是一道防盗铁门,门后又有两个坐镇的家长。

  卫怀信问领路的护工,“怎么这么严格啊?”

  护工说:“住进来的都有问题,这也是为他们安全负责。”

  终于踏进住院部走廊,深长的走廊,两侧病房门全开,门里窗明几净,窗外全都安装金属防盗栏,所有的军被都被叠成豆腐块。

  没有一个人,没有一点声音。

  杜若予不由自主握紧卫怀信的手。

  卫怀信看她一眼,与她十指相扣。

  护工说这个时间孩子们都在楼下出操。

  他说他们是军事化管理,健体健心,所有从这儿出去的孩子都能告别心魔,重塑自我,变成父母理想的精品孩子。

  死寂的走廊尽头,一个男孩半扶半拖着另一个男孩从一扇门里走出来,他们都穿着短袖长裤迷彩服,被扶的男孩脚步虚浮,眼神涣散,刚走出房门几步,就软软地往下滑。

  卫怀信停下脚步,注意到男孩裆部的深色水痕,他皱眉,嘴角抿得死紧。

  杜若予也看见了,她颤了颤,第一次开口,“……他怎么了?那里面是干什么的?”

  护工不以为然道:“那是13号治疗室,就是常规治疗用的,他八成是犯了错,进去接受治疗了。”

  杜若予想说既然是常规治疗,为什么还和犯错挂钩,但她只问:“……我能去看看吗?”

  “那不行!”护工板起脸,“家长禁止进入治疗室。”

  卫怀信说:“我看那孩子很不舒服。”

  护工说:“过会儿就好了。”

  那边,腿软的男孩被另个男孩拖着进入另一扇门,他始终没什么意识,眼睛是睁开的,目光里却像死了般。

  杜若予皱眉,护工的话似乎化作成千上万的针,在她脑袋里密密匝匝的一顿乱扎,她对所见一切心生强烈烦躁和厌恶,头也疼得厉害。

  “……我想回去。”她用另一只手轻拉卫怀信的衣袖。

  卫怀信看她面色苍白,额头上汗津津的,也不想让她身处这样压抑的环境,“我带你出去透透气。”

  他们俩就要走,护工却伸手拦住,“去哪儿?”

  卫怀信说:“出去,我太太不舒服。”

  护工看杜若予脸色不对,凑近问:“这就是医院,你哪儿不舒服?”

  他的声音豁然靠近,杜若予抬眼一瞧,竟赫然看见男人寸发下的头皮裂开了一条缝隙,一条红色小金鱼从里挣出来,一边鼓鼓的鱼眼愤怒地瞪着杜若予。

  杜若予惊叫一声,捂住嘴。

  护工被她吓一跳,“干嘛呀?”

  随着第一条金鱼探出脑袋,更多的小鱼也从他遍布裂缝的头皮里涌动着挣扎出来,那男人的脑袋上很快摇晃着许多金鱼的脑袋,每条金鱼都用巨大的鱼眼,生气地盯着杜若予。

  杜若予身上冷汗更多,她紧紧攥着卫怀信的手,抑制着呕吐的本能,“我们快走……”

  第一条红色小鱼已经彻底钻出护工的头皮,并在那儿留下个松垮垮的恶心头洞,它悠哉地摆动着裙摆似的尾巴,朝杜若予脸上游来。

  杜若予惊恐恶心至极,下意识挥手将它打开,“别过来!”

  她的手险些打到护工脸上,护工后退一步,他毕竟是在精神病院工作过的,看向杜若予的眼神似有所悟,“我看,该看病的人是你吧?我们这也接收大人的,四十岁以下都没问题。喂,你什么毛病?说真的,有病就治……”

  杜若予一想到那间恐怖的治疗室,头皮发麻,腿一软,险些栽下去。

  护工还在劝说,“就是被电一下,你可以试试。”

  他头皮里的金鱼越来越多,蠕动着,每条都像愤怒的火焰。

  杜若予紧紧捂住嘴,不让自己吐出来。

  “闭嘴!”卫怀信怒喝护工,同时将杜若予打横抱起,脚步决绝地要带她离开。

  护工在这样封闭式的,所谓青少年管制中心里作威作福惯了,还真不能适应有人甩他脸子,登时也不高兴了,“你们怎么回事?该不会是暗访的记者吧?喂!”他冲楼道大喊,斜看向卫怀信的眼神挑衅十足,“快来人啊!记者混进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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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先看守在楼道铁门那儿的四个家长率先跑过来,随着人声嘈杂,本来寂静无声的走廊里像蟑螂一样涌出更多的父母,他们高矮胖瘦皆有,甩着全国各地口音,用凶狠仇视的眼光,把卫怀信和杜若予围了个密不透风。

  卫怀信要走,他们不让,甚至有人径直伸手,要来搜杜若予的身。

  卫怀信大怒,用肩膀撞开那个人,“别碰她!”

  “不让搜,肯定藏着摄像机!”有人喊,“别让他们跑了!”

  更多的手朝他们伸来,杜若予喘气越急,头晕目眩间,往兜里手机摁了快捷拨号。

  这群人里有不少女人,卫怀信不想伤人伤己,只得放下杜若予,用身躯将她掩护起来,推开人群往楼道移。

  “都是你们这些记者,你们根本不懂我们父母的苦心,全是造谣!害苦我们了!”人群中有人叫嚷着,在杜若予身后猛推了一把,就站在楼梯顶的杜若予身体一晃,几乎要翻下去。

  卫怀信眼疾手快抱住她,登时怒不可遏,回身将推人的人一拳打翻在地。

  他力气大,又是练过的,一拳之下,挨揍的人滚倒,场面一时肃静。

  可很快,哭叫辱骂迭起,更多的人抓住他和杜若予,要把他们俩往回拖。

  卫怀信突然想起小时候被房东夫妇摁在椅子上看完的恐怖片,电影里有无数狰狞鬼手从黑暗里探来抓住主角,不让他挣脱,要与他共赴地狱。

  就像此刻。

  “我靠!放开他们!”楼下跑来几个身穿制服的警察,为首的正是满面怒气的方未艾。

  他一马当先冲上来,先把揪住杜若予头发的几个女人推开,又去扯那些抓着卫怀信的男人,“老子是警察!你们他妈放手!再不放手我动真格的了!”

  尾随来的警察也加入混局,不停劝阻。

  场面好不容易控制下来,方未艾一手一个拉着卫怀信和杜若予,跟母老虎护崽似的,凶神恶煞地吼,“谁再敢乱来?”

  他高大健壮黝黑,夏天的薄T恤遮不住一身腱子肉,挡在那两人身前,一副遇佛杀佛见鬼杀鬼的模样,果真没人敢寻衅,都只拿眼干瞪。

  这边的混战早惊动了戒治中心的主任,他跑出来,连声问:“是记者吗?记者不许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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