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数派旅人_花匠先生【完结】(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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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若予被噎到面红耳赤张口结舌,气得砰砰敲门,“你给我出来!”

  “就不出去!”门里的卫怀瑾笑得更加猖狂。

  杜若予气急败坏,“卫怀瑾!”

  “叫奶奶也没用。”

  “出来!”

  “不要!”卫怀瑾立场坚定,“除非你看清楚现实。”

  “现实就是我根本不可能拥有正常人的未来!”杜若予踹了一脚卫生间的门,“够清楚了吗?”

  静默几秒后,卫怀瑾小心翼翼拉开门缝,露出一只天真无邪的大眼睛,“……那就做朋友嘛……”

  “一个远在异国,有可能下半辈子都不会再回国的朋友?”杜若予冷冷一笑,“怀瑾,你从小到大,他回来过几次?”

  “……”卫怀瑾的半边眼睛眨了眨,有些落寞。

  杜若予觉得这事真没意思,她疲惫地转过身,回到阳台重重坐下。

  “杜杜!”卫怀瑾从卫生间走出来。

  杜若予回头,面无表情看着她。

  “至少我不会走。”卫怀瑾走到她面前,整个人立在灿烂的阳光里,微俯下身,双手叉腰,神情庄肃,“就算赫奇帕奇找到主人走了,就算我哥哥过几天回美国再也不回来了,我也一直在这儿陪着你,我哪里也不去,好不好?”

  杜若予将喉咙里难以名状的情绪咽进肚子,只定定看她两眼,不做声,面上仍没什么表情。

  小公寓里糟到极点的气氛一直持续到半夜,杜若予整晚揉着两侧太阳穴,最苦不堪言的时候,也很不争气地想痛哭流涕一场,她对这种极端情绪深恶痛绝,可她又比谁都清楚,她的大脑不属于自己。

  她的大脑,早被恶魔拿捏在手里。

  一直辗转到半夜,静谧的卧室里,赫奇帕奇突然从狗窝里站起,悄悄走到客厅房门口,竖着耳朵往门外听。昏暗的室内,一夜睁着眼的杜若予盯了它半晌,蹑手蹑脚下床。

  床上,卫怀瑾搂着半床被子,大手大脚,呼呼睡得正香。

  杜若予踮起脚尖走到房门后,也将耳朵贴在门板上倾听片刻,随后,她鬼使神差站直身体,往猫眼里看。

  门外的楼道黑漆漆伸手不见五指,杜若予瞪大眼,忽觉猫眼里即便是暗的,也有诡异的黑影倏地退开,消失。

  有一瞬间,杜若予觉得自己与门外的那家伙,隔着一层门板,透过猫眼,毫无障碍的对视上了。

  背脊上的冷汗刷地渗出每一个毛孔,杜若予后退两步,后腿抵到玄关的鞋架,把上头的眼镜撞落在地。

  卫怀瑾迷迷糊糊醒来,喃喃地问:“……怎么了?”

  杜若予快步躲回床上,钻进被窝,用被子把自己从头到脚牢牢闷紧,瑟瑟发抖。

  ===

  隔天清晨,杜若予若无其事地起床、梳洗、吃早饭。

  她不照镜子也知道,这会儿的自己,面白如纸,眼圈泛黑,比起卫怀瑾,更像个阴魂不散的野鬼。

  在她开始工作时,卫怀瑾便带着赫奇帕奇离开,她们总能准点消失,又准点回来。

  昨晚的事像是一场幻觉,杜若予云淡风轻不把它放在心里,却在设置工作时间时头一回出现差错。

  三个小时后,闹钟没有响,杜若予后脖已经汗湿一片,可她恍若不觉,仍然盯着电脑屏幕上的文档,脑内飞快翻译字句。

  她不想停。

  哪怕就此干涸枯萎,她也不想停。

  钟表的秒针滴答滴答走个不歇,声音越来越大,像有根鼓槌,在杜若予脑子里咚咚地敲。

  客厅大门突然被人敲响。

  咚咚咚,很有规律的节奏,这声响和她脑子里的鼓槌重合在一起。

  杜若予没有动。

  敲门的人很有耐心,一直持续他的敲门频率。

  可杜若予还是没有离开书桌。

  床上的手机开始震动响铃。

  杜若予浑浑噩噩,脑袋里除鼓槌声和自己心跳声,已经听不见其他的声音。

  敲门声又响了起来,这回,敲门的人似乎开始着急,不仅急促,手劲也大起来。

  杜若予终于听到动静,饶是如此,她也是恍了半天神才扶着书桌站起来,摇摇晃晃地前去开门。

  门外的来客,是卫怀信。

  “杜小姐……”卫怀信见她面色苍白,大冬天寒冷的室温里,她额头也亮着层湿湿的汗,“杜小姐?你怎么了?”

  杜若予张大嘴,一颗悬着飘着宛若浮萍的心,突然被挂上沉甸甸的秤砣,一口气往下沉,直沉入卫怀信站着的现实里,然后,她眼前一黑,身体不由自主歪倒。

  卫怀信及时拉住她的手,将她搂进怀里,“杜小姐?”

  杜若予闭着眼毫无反应,卫怀信将她打横抱起,快步放平在床铺上。他拉开被子要往她身上盖时,碰到枕头,露出枕头下掖着的一把带鞘水果刀。

  卫怀信吃惊地抽出水果刀,可他只是多看两眼,就把水果刀重新塞回枕头下。

  他想打120,床铺上杜若予却呢喃着阻止他,“……我不去医院……不要带我去医院……”

  卫怀信坐到她身旁,温柔地哄,“杜小姐,你身体不好,去医院做过检查最妥当。”

  杜若予用手挡住眼睛,虚弱道:“……你给我道杯水。”

  卫怀信猜她对医院抵触,见她似乎没什么大碍,便妥协地去倒水,并拧了条温热的毛巾,坐在她身侧帮她擦脸上和脖颈的汗。“昨天你看着就不对劲,今天我应该早点过来。”

  杜若予沙哑地问:“……我昨天发脾气把你赶走,你不生气吗?”

  卫怀信笑了笑,“杜小姐,你也知道我很少回国吧?说实话,这二十多年,我在国内认识的人,两只手就能数清。”他看她一眼,笑容更加温和,“这之中,你是我相处时间最久的。”

  平躺着的杜若予有些茫然地仰视他。

  卫怀信把毛巾翻过来,又去擦她汗津津的手,刚刚的话题却已戛然而止,“杜小姐,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你这两天,有些不对劲,脸色也很差。”

  杜若予想起昨夜,她无法确定隔着门板的黑暗东西是什么,她也不愿意把自己最丑陋的内心展现在卫怀信面前,只得慢慢摇头。

  “……没事……什么事也没有。”

  她睁大眼睛,无神地看着天花板。

  卫怀信想让她睡会儿,她却不肯闭起眼睛。

  “梦里有可怕的怪物。”她喃喃自语。

  卫怀信看她半晌,从衣兜里掏出一样小东西,塞进杜若予掌心,帮她握紧,温柔道:“梦里没有可怕的怪物。”

  杜若予怔怔看向他,手掌里的小东西既坚硬地硌着她,又温柔地抚慰她。

  就像卫怀信。

  她的视线忽然迷蒙起来,“……真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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