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络有点头疼。
摆在面前的只有两条路,如果想知道,要么去问葛瑶,要么就私下调查。
他有点迟疑。
纠结的结果是影响了公事。
他坐在办公室里,右手搭在鼠标上,食指无意识的、不停的转动着滑轮,电脑屏幕上是什么他完全没关注。
座机响了,三声后他才接听。
“沈总,外面有位翟行礼翟先生想见您。”
“请进来吧。”
沈络收起神思,慵懒地靠着转椅椅背。
未久,翟行礼敲门进来。他一进来就笑说:“嗨,其实我今天来是想找葛瑶的,但是你这前台小姑娘告诉我说葛瑶不在,我一想那找你也行,你肯定知道怎么找葛瑶。”
有人端了两杯茶进来。
沈络没说话,等人走了才问:“你找葛瑶?”
翟行礼点头,“实不相瞒,我想追葛瑶。”
沈络眉梢轻挑,不动声色。
“上回聚会的时候看见你俩在一起,我还以为你俩结婚了,后来才知道不是。我知道葛瑶还有个孩子,但是聚会回去之后我总是忍不住想她。”翟行礼脸颊有些红,眼神透亮,说:“葛瑶这人,看着招人疼。”
“嗯?”
“我知道她是在盐大念的大学,跟你还是校友呢。不过听说她大一下学期就不念了,我就去打听了一下。”
沈络换了个坐姿,双手搭在腿上,藏在办公桌底,右手食指匀速敲打着左手手背。
翟行礼喝了口茶,道:“我问了葛瑶的班导,她说葛瑶一开始只是申请休学,说是她妈妈身体不好,不能没人照顾。学校批准了,但后来时间到了,她妈妈的情况却更不乐观了,她没办法,学校只好公事公办了。
我又去问了我们高中班主任。班主任说葛瑶的父亲其实是位老师,葛瑶当年也不是考进盐中的,而是她父亲用自己的人脉关系硬塞到盐中的。但葛瑶的父亲在六年前去世了,也就是葛瑶申请休学前几天。
你知道葛瑶妈妈生的什么病吗?”
沈络摇头,眉心拧成倒三。
“间接性精神病。”翟行礼满眼疼惜,握紧了茶杯的杯壁,说:“光是想想我都觉得自己怕是承受不住,但葛瑶挺过来了。她很坚强,我觉得很佩服,但也很心疼。所以我想追她,但我找不到她的联系方式。其实也能问我们班长要的,但是我也想来看看她,没想到她不在。”
沈络很礼貌地笑了声,“她的联系方式是她的隐私,你不如等遇见她了自己问她要?”
翟行礼没想这么多,但转念又觉得沈络说得对。他尴尬的笑笑,暗自咬牙沈络他们班长还没建好微信群,嘴上道:“你说的也是,那我回头再来。她一般什么时候上班?”
“我不经常过来,不太清楚,不过她一般会每天过来打卡。”
“谢了!”翟行礼自觉得到一个天大的好消息,开开心心的走了。
沈络看着关上的门,脸色渐渐沉了下来。
他没想到翟行礼的突然到访会给他提供这么重要的两件事情来,这比小艾的身世更让他受冲击。
在六年前的春天,才念大一的葛瑶经历了父亲离世、母亲生病的困局,这困局还有一个新生儿葛艾。她迫不得已停了学,回家照顾母亲、照顾儿子,这一照顾就是六年。
这中间多少苦楚,沈络并不能体会。他甚至想象不出当年葛瑶一个人是怎么支撑下来走到现在的。
葛艾已经被他抛出了思绪。
他突然很想见葛瑶。他想,抱抱她。
这种情绪来得不算突然,至少沈络没觉得有什么不对,换了他任何一个朋友遇上这些事他都会给予安慰。但对葛瑶,除此之外还有怜惜、心疼。
为什么?他暂时没想那么多。
他只想见葛瑶。
但葛瑶向来坚强,又爱逞强,这些事情从来没跟他说过,他连安慰她的理由都没有。可是没关系,见一见就好了,总归现在可以陪在她身边了。
沈络在查葛瑶,葛瑶也在查,但葛瑶查的是冯安宁。
冯安宁是她的初中同学,初中的时候两人关系还不错,毕业后倒是交集不多了。冯安宁的成绩算不得好,但家里经济条件尚可,硬是将人砸进了实验高中,至此跟葛瑶算是彻底不相交了。
但这只是听说。因为初中毕业后两人并没有联系,所以葛瑶也不能肯定冯安宁就是在实验高中读的书。
葛瑶不是沈络,几通电话打打就得到事情原委了。她是直接找到实验高中去的,问了几位老师才找到当年教贺靳南的老师。
她对贺靳南没什么兴趣,只是想知道贺靳南在那会儿是个什么样的学生,问完了也就问完了。在贺靳南老师口中,那会儿的贺靳南跟现在的贺靳南没有区别。
她又问了问,问到了冯安宁。
冯安宁果然是在这所学校。
她隐晦地问起当年贺靳南和冯安宁的关系,很多老师都说不知道。葛瑶没再问下去,但拿到了冯安宁父母的联系方式。
这个电话她是不敢打下去的,怕证实了自己的猜测。但这个电话又不得不拨出去,这是她了解这件事最后的途径了。
她愁得饭菜都没怎么吃,让葛艾好好写自己的作业,她自己反倒窝在阳台上吹冷风。
今天的风很大,衣服成了阳台上的风筝。
葛瑶被飞起的头发迷了眼,她垂眼看着喧闹的城市,行人车辆在高楼下如同蚂蚁,来来去去。
她手中的手机显示正在通话中。
她拨通了冯安宁父亲的电话。
“喂?哪位?”电话中传来一道苍老的声音。
声音是陌生的,却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葛瑶忍不住红了眼,这种苍苍的语气像极了她的父亲。她轻轻地深呼吸,在电话另一端的长者又问了一遍后才平静道:“您好,请问是冯安宁的父亲冯先生吗?”
电话里出现两秒钟的空白,葛瑶有些疑惑。
“我是,你是?”
“我是冯安宁的同学,我叫葛瑶。”
“你好,请问你找冯安宁有什么事吗?”
冯父提起冯安宁的语气并不亲昵,甚至有疏离。葛瑶颦眉,道:“您知道冯安宁现在在哪儿吗?我有些事情想找她,但是没有她的联系方式,也不知道她现在在哪儿。”
“事情很重要吗?”
“嗯。”
“她很久没回家了,也没联系过家里。”冯父声音微沉,透着压抑的不悦,“我这里有一个号码,不知道你能不能打通了联系她。”
葛瑶没敢多问,只说:“好,谢谢您。”
冯父报了一串数字,挂了电话。
这是葛瑶始料不及的情况。冯父言语间对冯安宁似乎并不愿多提,甚至不想听见冯安宁三个字。
为什么?
冯安宁做了什么?
门铃响了。
阳台的推拉门关着,葛瑶没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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