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等他看到那个醉成一滩烂泥的男人时,他才发觉自己想错了。穆离身上没有半分他以为的放手后的洒脱。
“瞧你,你这是要放弃夏诺秋还是放弃你自己啊,喝这么多不怕喝死啊!”贺允把满地的酒瓶踢到一边,没好气的奚落他。
看穆离那副欲言又止,生无可恋的痛苦模样,贺允还真怕他回答出“放弃夏诺秋就等于放弃我自己”这样的答案恶心到他。
“行了,行了,世界上又不只夏诺秋一个男人,你何必把自己搞成这样。”穆离比一年前消瘦了许多,脸色也很难看,估计一过来就没日没夜的灌自己,见惯了他意气风发的样,贺允实在看不了他这样。
“不是我想放手,”穆离茫然地看着天花板呢喃,“可是在他身边我会更痛苦。”
“你活该!”贺允骂他,“清醒点吧,他就是知道你舍不得他受伤,才一而再再而三肆无忌惮的伤害你。”要贺允看,穆离纯属自己作的,谁逮着这么个便宜不好好利用的啊。不过兄弟如今都这幅惨象了,他也不忍再刺激他。
“算了算了,喝吧,多喝点,最好喝的你记忆紊乱,忘了夏诺秋。”
穆离为友人的小幼稚破涕而笑,弧度转瞬即逝,眼里噙着的泪却被这细小的动作逼了出来,像是终于盛不住了似的。一个大男人,在贺允面前流泪实在是有失颜面了。
“不说我了,说说你吧。”穆离撑着坐起,虽是强颜欢笑,但为那个男人已经痛苦的够久了,他不是那么有毅力的人,他也会觉得累,“听说你这一年气焰很猛啊,捞了不少吧。我以后要是做无业游民,就靠你养啦。”
“我可没功夫包养你这个闲人。”贺允一个白眼过去。
“谁说的,你家里不还包养了一个小男生嘛。去年我还见过的,就是你当成夏……”不知不觉又提到那个人名字,穆离硬生生地咬住了嘴唇,垂下了头,无奈至极,遂认命似的叹道,“夏诺秋还真是有毒,别说一阵子,恐怕一辈子我都没法忘了他,”贺允早就告诫过他,是他偏要往里头扎,事到如今,怪的了谁呢,“你看我都这么可怜了,你就答应呗。”
……
“别,我对你可没兴趣。”
话都是玩笑,穆离的脑袋也晕乎乎的,眼睛半睁半闭,自然不会留意贺允的心不在焉。穆离说的人,不是里楠又是谁。从他离开的那天起,贺允就刻意不去想起的那个人。却因为穆离的一句话,让回忆翻江倒海似的涌进来。第一次见他时他那副倔强的样子,那双静无波澜的眼挑起了他的顽劣心。
他认真画画时陶醉的模样,那样尽心尽力,仿佛在做着无比幸福的事情,默默看着那样的他,自己竟也感觉到了一点点的甜蜜。面对qing事时,害羞到脸红却又十分卖力的模样,让他几度为之疯狂。平时一副听话相,偶尔犯了错还倔不承认的模样,让他既恨又爱。生病时,脸色苍白却仍然对着他微笑说好,小心翼翼在乎着他喜怒哀乐,总是轻而易举原谅他的任性……
心脏仿佛渐渐被回忆收紧,变的有些难受,贺允甩了甩头,原以为自己已经忘记,未曾想过竟记得如此清晰。酒杯映着琉璃灯洒下的光反射出漂亮的颜色,贺允凝视了许久,又转头看了看倒在一旁的醉鬼,也许,自己也醉了……
第43章 第四十三章
这次,老天似乎有意跟贺允过不去。如果说昨天满脑子都是那个不该想的人是因为酒劲,是意外的话。那么今天在意识清醒的情况下,碰到椿,又用什么来解释自己莫名涌上来的难受呢。
不过是偶遇,本没有什么所谓。若不是椿主动过来搭讪,贺允恐怕都不会记起这个人来。打了招呼后,果不其然地发现彼此之间并没有什么共同的话题,一个搞金融的,一个搞艺术的,陷入了无言的尴尬,两个人趴在栏杆上,伴着月色,吹着凉风。
“对了,这个给你。”贺允疑惑地看着递过来的东西,没有要收的意思,椿有些尴尬地解释道,“最近我在国内也有一场画展,虽然不知道去年你为什么没有来,但是如果你和你的朋友还感兴趣的话,我很欢迎你们来……”
椿的邀请,算是客气吧,一年半前贺允特地拜托他的时候,他就觉得奇怪,贺允怎么看也不像是会对他的画感兴趣的人。果然,看他今天的反应就知道了。正犹豫着要不要收回的时候,贺允却突然接过了邀请函。
“谢谢!不过……”贺允扭头看向远处,“今年可能也不会去的。”
“噢……”椿呆呆的应着,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让贺允看上去不太高兴。也不太理解贺允的意思,既然知道不会去,为什么又要收呢。是出于基本的礼貌,给他留面子吗。这样想着的椿竟对贺允的印象平添了几分好感。当然,他也看出来贺允想一个人安静,遂客气了几句,便去了别处。可是,贺允才不是会这样顾虑别人的人,至少,不会为了这个人。
吹了半天的冷风,贺允才打开了手里的邀请函,里面依然是椿俊秀的手写体,那个人的名字像放大了无数倍似的深深地扎进眼里,心里。那天,那个人拿到邀请函向他道谢说喜欢时,眉眼里的幸福都让他忍不住嫉妒。怎么可以在他面前,因为他以外的人露出那样的神情。那个人,好像从来都没有认认真真地对他说过喜欢两个字呢。
“怎么可能去呢!”自己是傻了嘛,一年多前都没能去成的约定,现在,又怎么可能履行呢。人有的时候就是会做出自己都无法理解的行为,荒唐!一挥手,邀请函便被扔了出去,随风摇摇摆摆地朝楼下的草坪飘去,却最终仍然停留在贺允的视线内。
贺允突然恨起今晚的月色,为什么她要那么卖力地发光,害他觉得草坪上那个小小的黄色那么刺眼,简直像在控诉他对她的冷漠。“该死!”于是,一刻钟后,贺少爷站在草坪上,看着自己脏兮兮的裤脚,弯下腰,做了今晚自己也无法理解的第二件事……
捡虽然捡了,不过贺少爷还没失去理智到,为了看个画展,特地飞回国来。
可是,椿的事情之后。贺允觉得自己可能哪里坏了,这之前,明明不会那么经常地想起那个人的。想喝酒的时候,会不由自主的拿起那个人喜欢的口味,因为喂他别的酒时,他总会皱眉头;看到下人送进来的有那个人不喜欢的菜色时,会突然有把今晚的厨师炒鱿鱼的冲动,可怜厨师分明就按照他的口味来的;手机里偶尔也会翻到那个人的号码,明明已经变成空号了,却一直没有删;更荒谬的,经过商场时,莫名其妙地买了一堆画具回来,又被当作垃圾扔了出去……
最关键的是,每一次意识到自己在想里楠的时候,贺允心里就觉得不好受。诧异,排斥,不可思议,还有很多的迷惘和愈演愈烈的思念……
这样的“病症”导致他最近的情绪非常不稳定,什么人都不想见,访客统统拒之门外。不过,也有那么几个不速之客是他拒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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