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鸿得出这个结论。
季鸿把凳子拖到门口去坐着,心里终于平静了些,曲悠戒备着看着他,站在那里没有动。
季鸿说道,“我知道你们家现在比较困难,伸出手给予一定的帮助是应该的,也不是专门为了那次事qíng的补偿。那次的事qíng,是我的错,但是我没什么可解释的。我只希望以后再不会做出那般失控的伤害你的事qíng来。”
曲悠在心里冷笑,脸上却是漠然。
季鸿继续说道,“我已经和婶婶说好了,我愿意资助你的大学学费,这样,你们家里的负担就会轻一些……”
“我不需要。”没等季鸿说完,曲悠马上反驳,义正言辞,“我不需要你这个衣冠禽shòu的资助,我们家也不需要你帮忙,我们自己有办法。”
曲悠对季鸿的rǔ骂并没有让季鸿生气,季鸿想,曲悠哪里能忘得了那次的事qíng呢,他心里定然还恨着自己呢。
曲悠的qíng绪的体现到让季鸿高兴起来,人不怕他qíng绪激烈,就怕他没有qíng绪。
“我知道我上次对你做的事qíng不能得到你的原谅,我也不求你的原谅,我那时候和你在一起,你知道我花了多大的力气才没有在看到你的时候就那样对你,我只想把你占为己有,你是我的……”
季鸿幽深的眸子把曲悠直视着,曲悠被他这种不要脸的话说得气愤难当,不得不qíng绪激动,“你这个变态,你是个魔鬼。”
季鸿笑起来,起身朝曲悠走过去,曲悠被他一步步bī近,吓得直往后退,“你又想做什么?”
“你不是说我是变态吗,说我是魔鬼?是呀,我就是的。但你看看我是被谁bī成变态的,被谁叫成魔鬼的。只是你罢了!”季鸿的话是冷静而冷清的,却更让曲悠害怕,回道,“是你自己犯了错,难道你还要怪到别人头上吗?”
季鸿伸手一把将曲悠的肩膀握住了,曲悠想要挣脱却动不了,又不能喊救命惹来邻居,只又气又急又怕地发抖。
季鸿将他压在墙上,放柔了声音道,“悠悠,别怕,我说过不会再伤害你了。”
曲悠红着眼睛瞪着他,心里想着母亲怎么还没有回来。
“你说你不要我的资助,我也不只是为了你。你看看肖婶婶,我两年前见到她,她还那样年轻,你看她这才过了两年,就老了。她毕竟带了我那么多年,我怎么也要念着她的恩qíng,能够给你们家一定帮助,让她不要太辛苦了,这些,都是我该做的吧!悠悠,即使你不是为了你自己,你难道不为肖婶婶想想吗?你要让她一直cao心,一下子就苍老得不成样子吗?”
季鸿的话感xing又有道理,曲悠即使不为自己着想,他也不得不为自己的母亲着想,想到母亲在父亲去世后的几个月之内一下子就老了好多,头上连白头发都有了,曲悠心里难受得要抽搐起来,只恨自己没有办法让母亲过上好日子,恨自己总要母亲cao心。
曲悠脸上显出悲戚的神色,眼里也蓄上了泪水,母亲,是他心里最柔软的地方最重要的一个人了。
能够让他想起她的恩qíng就心软的存在。
季鸿放软了对曲悠的钳制,道,“乖,听话好吗?我会给你出学费,然后给你妈妈介绍个轻松的保姆工作,至少不用再在大街上卖水果了,那个工作太苦了。”
曲悠靠在墙上,好半天没有一点动静。
他真想不要读书了,去随意找个工作把母亲养着就行了,但是,他希望读书,他渴望着知识,渴望着更加高远的天空,渴望世间的真理,能够拥有思想,拥有健全上进而美好的灵魂,他想要有能够谈到一块儿的知心的朋友,他还有好多好多的向往和追求没有实现,他不想放弃继续读书的希望。
他靠在那里,眼里的凄楚是那样的明显。
他想要永远挺直脊梁骨而生活,他想要对季鸿不予理会,但是,他发现自己不能够。
他想起来有一句话,人有比生命还重要的东西,那是支撑一个人挺直地作为一个人生活下去力量——不能弯曲的脊梁。
但他现在就已经不能够了,在以前家里伯伯因为别人的诬陷而被抓进警察局,受刑之后还要赔别人家钱,他就知道,在这个世界上要一直挺直脊梁是多么地艰难。
而且,他现在有比脊梁还重要的东西,他不能让母亲失望,他不能放弃自己的理想,他渴望着看清这世间的真理,他舍不得太多的东西。
他早早地就明白,一个人只要有所期盼,终究会因此而背负起要因此承受的一切。
曲悠想,他必须将这些都背负起来了。
曲悠靠在那里哭了起来。
无声的,眼泪从眼眶里流出来。
自从父亲死后,这还是他第一次哭泣。
他和父亲感qíng不深,但是,父亲过世,他并不是不难过,那是比难过更加深刻的一种感受,像是自己脚下的一片土地坍塌了,从此,他的每一步都再也没有坚固的根基,他的心里,失去了一片无形却必须的依靠。
没有了父亲,他作为家里的男丁,从此,面前就再也没有一片屏障,世间的一切都要他去直面了,他从此将失去原有的坚固的港口,心里再也没有让他躲避之处。
他是惶恐的,在心里战战兢兢。
他一直要自己赶紧长大,但是其实,他的心一直停留在小时候那朝季鸿手里的吃食渴望地望着的年代里,不想长大。
他小时候不是个喜欢哭的孩子,因为目标明确,有好吃的就行了。
随着越长越大,世间有太多的东西需要他的争取,有太多的困难要他去面对,会犯很多无法弥补的过错,会有太多的悔恨,渐渐地,这些所有都压着一个人,它们挤压着他的泪腺,眼泪像是有它自己的感觉,不自觉地就能够涌出来。
季鸿看着曲悠的泪眼,心里的确升起了一股疼惜。
他伸手抚摸曲悠的头发,道,“一切都会好的。”
曲悠望着季鸿,这一刻,那些恨意似乎都散开了,他想,一切都会好的。
他希望自己的面前,还能够拥有一片屏障,能够让他的心能够有一片安心的港湾。
曲妈妈过了一会儿才回来,因为时间已晚,哪里买得到小白菜,最终只煮了煎蛋面给季鸿吃。
也许是山珍海味吃多了,也许是这时候心qíng好,季鸿吃着碗里简单的面条,觉得这面条比他平常吃的大餐都要味美地多。
曲悠不是一个有抗争jīng神的人。他既受不起恐吓,也受不起利诱。
他坐在一边发呆,他想着自己的过往,小时候因为一点点吃的就上别人的当,成长的过程中,他每每告诫自己要抵得住诱惑,但是,他终究还是对季鸿妥协了。
这个对他的人生影响最深的男人,他原以为以后再不会和他有任何的jiāo集,原来,一切不过他的空想罢了。
若是世间一切皆因缘而生,那么,他和季鸿的缘要有多么地深才能形成现在如死结一般的纠缠。
作者有话要说:这是第二更,下午还有一章
26
26、第二十六章 别离 ...
第二十六章
曲悠的志愿是季鸿给做参考填的,后来他又去帮着活动,让曲悠被他本来无望被录取上的学校录取了。
对此,曲悠心里并不好受,他其实不想受季鸿的任何一点恩惠。
但曲妈妈非常高兴,对季鸿感恩戴德。
曲赋也很高兴,给弟弟打了好几个电话说这事,主要是安慰曲悠,让他不要思想死板,现在这个社会,就是这样的权与钱的社会,哪里有什么gān净的东西,能进好学校读书就感激着,不要去想什么乱七八糟地自己有没有资格入学这种事qíng。
曲悠知道是母亲给姐姐说了自己被好学校录取了并不高兴的事qíng,所以姐姐才给自己做这样的思想教育。
但他心里并不是因为曲赋说的那些原因不高兴的,所以,他并没有因为曲赋的话轻松一些,反而更加难受了,他想起来以前姐姐对这个社会的很多不公正面是厌恶的,并且对他说过,这个世界虽然qiáng权与丑恶,但是,一个人,要自己保证其高尚与洁净,不然,是没有办法挺直脊梁骨骄傲地面对一切的,失去了这种骄傲之心,那么,就会污浊上身。
但是,他的姐姐也变了,和这个世界同流合污。
曲悠的思想还是太单纯了,他处在那个大人与孩子的分界线上,希望自己成长成能够担起一个家庭责任的大男人,但是,大人的世界又让他胆怯。
他的一切都太理想化,也许,呆在一个单纯的环境里治学更加适合他。
或者,就如季鸿所想,他应该是十六岁那一年就死去了。
不过,他不会死去,也不会让自己止步不前,虽然怯懦,虽然痛苦,但他明白,自己必须去面对这一切,就如所有人都如此办到的一样。
他眼见着自己以前的美好单纯的gān净世界一点点地崩塌,在他面前的世界陌生而又污浊,他看着这一切,想要钻进书中的世界去,从此得以解脱,但现实从没有让他如意过。
曲悠拿到通知书之后,就和曲妈妈一起来了D市,季鸿实现诺言给曲妈妈介绍了一份保姆工作,是给一家生意人家里做保姆。
曲悠不能和妈妈住在一起,只得接受季鸿的建议,去和他一起住,等到开学,他就可以去住学校。
曲悠打心里不乐意去季鸿那里,但是,这时已经骑虎难下,他不和季鸿一起去,他就没地方可去,来到陌生的大城市里,到处都是不认识的人,他害怕又紧张,不能留下来给母亲添麻烦,在只剩下季鸿这一个依靠的时候,他只能跟着季鸿走。
他像是一只走失了的丑小鸭,在这霓虹闪耀,高楼耸立的城市里,突然明白生命如蝼蚁的孤寂和苍凉,他看着从自己身边飞快走过的陌生人,人们匆匆的一切让他感到害怕,他不知道,自己的灵魂是否在之后也会被生活的一切变成这副模样。
他站在路口,茫然不知所措。
季鸿走过来拉住了他,道,“怎么站着不动,走,上车了,回家去。”
曲悠从这个令他害怕和厌恶的人身上看到了熟悉的世界,原来,在他的世界里,仇恨从来不比陌生与孤独更让他害怕。
他被季鸿带回了家去。
像个木偶一样。
季鸿大学毕业就和父母分开住了,他有自己的房子,是一套两百平米左右的顶楼公寓,房屋宽阔,但是清冷。
曲悠看到落地窗外面的阳台上种着的莲花,想到了自己的家乡,那一片每日都必映入眼帘的荷塘。
但是,那种在大玻璃缸里的荷花,像是被束缚住的,可怜。
曲悠这才想到,家乡的那片荷塘也要被填埋起来了,就像是过去的一切,都回不去了一样。
从住在季鸿家里的第一天起,他就知道,过去已然过去,他只能决然地往前走了。
曲妈妈细致地jiāo代过曲悠,要他听季鸿的话,手脚要勤快,借住在别人家,要把家务包着gān了,不能让人心生嫌恶……
曲妈妈告诉他,一切都会好的。
——一切都会好的。
曲悠想。
27
27、第一章 新的开始 ...
第一章
十月的天空是高远的,阳光已经散去了暑夏的炎热,跳跃着洒在校园里,随着欢笑声,还有年轻学子们的生气勃勃的脸,带来一片热qíng向上的生机。
站在这里,生命的美好和向上迎面而来,即使是曲悠,也从父亲去世,家中破败,仇人相见的痛苦与抑郁中走出来了。
抱着宣传横幅的彭雪走在提着矿泉水的曲悠的前面,她慢慢地放缓脚步,和曲悠说起话来。
曲悠是他们班的宣传委员,主要原因是他写一手好字,还特别会写文章,军训的时候,要他们写汇报,就是曲悠写的,种种原因,最后他们班的宣传委员的职务就落在他头上了。
这对于曲悠来说是好事。
他从小到大还从没有任过班级职务,也许有这种原因,让他和班上同学的关系一直不深。
现在却不一样了,他做了宣传委员,班级活动的横幅每次都他写,还要做宣传海报,当然不是他一个人做,是有别的同学一起帮忙。
这会拉近他和别人的距离。
曲悠自从进了大学,似乎比以前开朗了。
军训时qiáng迫xing剃成的板寸头现在长长了一些,但是依然露出他明亮的眸子,白净的脸上总是带着腼腆的笑,乐于助人,有好人缘。
彭雪是他们班的班长,大美女一个,和曲悠走在一起,不像是他的同学,倒像是他的姐姐。
彭雪身上已经没有了刚从象牙塔的高中进到大学的那种青涩和懵懂,她是成熟的,和他们班别的女生都不一样。
所以,这样的她成了他们班的班长。
“迎新的那个话剧,你写的稿子我看了,觉得很不错,既贴切又不至于太死板,让辅导员老师也看了,他也说很好,很大可能会采用。唉唉,曲悠啊,我们班有你这个才子,文字工作jiāo给你,我们工作轻松多了。”彭雪说着,一脸笑容。
曲悠倒被她说得不好意思起来,心想叫才子这种名词,实在离他太远了。有些羞赧地答道,“没什么啊,就只是语文上好一点而已,班长,你不要叫我才子,让人听到了,该笑话我。”
彭雪看他羞红了脸,笑得更畅快起来,“谁敢笑话你,让来PK。我可是说真话呢,说你不错,就是不错。嗯,那个,你要不要进学校‘片枫’杂志社嘛,我有认识人在里面,我介绍你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