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曲悠这副可怜又好笑的模样,吴铮就捂着肚子在沙发上笑得前仰后合。
还是季鸿觉得吴铮太无聊了,才走过去帮了曲悠的忙,把那只螃蟹从曲悠的手指上弄下来,但是曲悠的手指头依然被夹出了深深的印子,往外冒血珠。
季鸿刚才没有阻止吴铮的恶作剧,是他没想到这螃蟹这么厉害,此时看曲悠流了那么多血,他就对吴铮有些生气了,有种自己的东西被别人沾了而且还是被弄坏了的气闷感觉。
他黑着脸,拿着那只螃蟹,不作声地走到吴铮身边去,就那样扯开吴铮的衣服后领,将那只螃蟹扔了进去。
这下变成吴铮搞笑地在房间里又跳又叫了。
曲悠本来还痛得要哭的,此时见吴铮这样,却破涕为笑。
之后那只螃蟹就被用来作为战斗武器扔过去扔过来,摔得非常悲惨,最后还被拿去清蒸着吃掉了。
季鸿的邪恶心思再次发作,是一个冬日,又是星期天,外面的雾气到早上九十点钟依然没有散尽,院子里飘着薄薄地一层白雾,世界被笼在这层薄雾里,有种朦胧的美。
季鸿做完作业,站在阳台上往下看,看到曲悠手里不知道捧着什么东西,从大门走上池塘上的桥,季鸿在楼上喊他,“悠悠,你手里是什么?”
曲悠害怕走这座弯弯曲曲的桥,虽然听到了季鸿叫他,他依然走下桥才抬起头看季鸿,黑黑的大眼睛就像是温润的小动物的讨好的眼,脸蛋被冻得红红的。
他把手里捧的东西往上抬起来给季鸿看,“是烤红薯,我家里烤的,给你拿来。”
季鸿道,“那你快拿上来吧!”
曲悠上楼进了季鸿的房间,季鸿从他手里接过烤红薯,还是热的,香喷喷。
季鸿没想到曲悠从他家把红薯拿过来还能够是热的,有些吃惊,剥了皮吃起来,问道,“你吃了没有?”
曲悠眼馋地望着季鸿,不说话。
其实姐姐只烤了三个,姐姐一个,他一个,堂兄和堂弟两人一人半个。
他想着之前吃了季鸿的烤鹅ròu,就投桃报李地把这个烤红薯拿来给他了。
其实,他是希望季鸿能分他半个的,不过,看到季鸿已经在吃了,他又说不出口,于是只能露出那带着可怜的渴望的眼把那红薯望着。
季鸿当然是一看就知道曲悠的心思,但他偏偏要逗他,他总是觉得曲悠这种眼巴巴的神qíng分外吸引他,让他心里像是有根羽毛在挠一样。
季鸿望着曲悠,心里突然转过某种想法。
他去把门关上了,坐在椅子上继续吃红薯,还掰了一块金huáng的下来,递到曲悠的嘴边去,曲悠张嘴要吃,他却笑着把手收回来,吃进自己嘴巴里了。
曲悠有些委屈,又觉得丢人,就想要走。
季鸿却拉住了他的手,把红薯给他,道,“好了,好了,不逗你了,怎么还像个奶娃一样不经逗。”
曲悠不想接,他现在已经知道尊严二字,觉得自己不能这样失了尊严。
季鸿却掰了一点放在曲悠的唇边,往他嘴里送,曲悠只得吃了,季鸿把剩下的给曲悠,道,“你吃吧,我不吃了。”
曲悠看他果真不吃,就接过去,坐在凳子上捧着吃起来,像是个小动物在啃着过冬粮一样。
季鸿越看心里越痒。
然后就又道,“悠悠,过来。”
曲悠抬头看他,以为他还要吃,就起身过去把红薯给他,季鸿却并不接那红薯,而是伸手把他往怀里抱,曲悠愣了一下,他条件反she觉得季鸿又要欺负他,想挣脱开,季鸿却力气很大,紧紧地抱着他不放,嘴凑上去就去亲他的唇,曲悠的唇上还有红薯的黏黏的感觉,甜甜的。
他舔了好一阵,曲悠一直在反抗,乱动,但是却总是挣不开。
季鸿亲得够了,才把他放开,曲悠满脸通红,眼里全是控诉和害怕。他依然想逃,但是季鸿还是抓着他不放,曲悠不敢发出声音来,他怕别人会知道两人之间做过这种事qíng。
季鸿的手紧紧抓着曲悠的细瘦胳膊,让曲悠觉得疼痛。
季鸿刚才还是温和的,此时却冷了脸,声音也是冷的,还带着愤怒,“怎么,觉得被我亲了,你吃亏了,倒霉了,恶心了。”
曲悠被吓得不得了,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知道摇头,又要把手臂挣脱出去。
季鸿冷笑一声,“这种事qíng,是要和女生做的。我和你做,是我吃亏了才对呢。亲你,一点也没亲女生舒服。你要是觉得讨厌我,你就去和你妈说去啊,她就在后面院子里呢。”
他说着,把曲悠的手放开了。
曲悠赶紧慌不择路地跑掉了,心怦怦地跳。
季鸿冷着脸看着那滚到地上的曲悠没吃完的红薯,眼神也变得yīn郁起来。
曲悠跑回家,又是好长时间不敢去季鸿家里。
他在教室里时常上课走神,还特意去看了女生的嘴唇,又摸自己的,心想,果真是女生的亲着舒服些么。
那么,季鸿为何总是要亲自己的呢。
曲悠觉得很迷惑。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的份,明天无更新
7
7、第七章 事故 ...
第七章
曲悠无论是直觉,还是判断,他都知道季鸿是危险的,切忌再和他之间有往来了。
他不再去季鸿家里,想着要和他之间切断一切联系。
他从小就沉默,因此不大合群,在学校也几乎没什么朋友,连同桌,也因为看曲悠懦弱而经常指使他帮着gān各种事qíng,曲悠心里不喜,但嘴上不说,不过,却是从不把同桌当成朋友的。
别人玩的时候也不会叫他。
冬天里,女孩子们会踢毽子,跳绳,跳房子,曲悠不会加入到她们之中去。
男孩子们一般是以欺负女孩子为乐,他们也弹弹珠,扇卡,打乒乓球,还有人偷偷躲在教学楼后的小角落里玩牌,这些,曲悠也是不会加入进去的。
他多数时候就是发呆想问题,那些问题说不上高深,但是却是找不到答案的问题。
他经常反复地想季鸿为什么要对他做那种事qíng,最后只能想是季鸿的恶作剧,他从来就不好,只是那样做更恶劣而已。
他也想风的形成,云的变化,花坛里的jī冠花为什么有那么多种颜色……
有时候,他也看书——季鸿原来的那套十万个为什么。
看到这书,曲悠就会想到季鸿,但是,他却不能因此而放弃这部书,就如他以前无数次对自己说,不要再贪吃季鸿的东西了,吃了别人的东西,最后他只会付出更多不愿付出的,但是,他做不到不吃。
腊月初,曲家出了大事qíng。
曲悠的伯伯是个木匠,他这段时间一直在给城郊某户有钱有势的人家赶工做木工,但是,有一天,他却没有回家来,而且还有警察到曲家来了,到处查看取证。
这个时候的普通人对于警察有种打心眼里的畏惧,要是小孩子不听话,大人就会用“叫公安来把你抓走”这种话做恐吓,孩子往往变得乖顺起来。
由此可见,警察在孩子眼里已经是大魔王一般地存在。
那天曲悠回家,看到有警车和穿警察制服的人在他们家大院里,他躲在树后不敢走近,他看到爷爷在抹眼泪,奶奶在哭,妈妈也在家,也是眼圈红红的,伯妈边哭边道,“不可能的,他不会偷钱,他没有拿钱回来,公安同志,他真的是好人啊,不会偷钱。”
小孩子们都和曲悠一样不敢上前,大人们很多也是蔫着的,只有少数几个上前和警察说话,说的是曲建国是多么多么地老实,决计不会gān出偷钱的事qíng的。
曲悠家里,他爸爸是老二,上面一个伯伯,下面一个小爸,他爸和他小爸小妈都在外打工,今年过年也不会回家,他家此时伯伯被抓了,爷爷又老了不中用,于是,是一个堂叔在给警察们递烟,弓着身,讨好地说话,但是却没有警察接他的烟,他们都冷着脸,比这寒冬腊月的空气还要冷,他们说是在公gān,只让大家老实答话就行了,高高在上,如高人一等,神灵在上。
曲悠看着眼前的这一切,爷爷奶奶与妈妈伯妈的眼泪水让他心里像是被割地痛着,他厌恶起这些警察来。
从书里学到的警察叔叔如何如何,那些都只是浮于表面的文字,不能深入地刻到人的心里,而这种心酸又无奈的切身的生活,才会形成人最初世界观人生观的奠基。
曲悠以前是不喜欢这个堂叔的,因为他被村里人称作二流子(流氓),不务正业,还喜欢勾搭年轻媳妇,但是这时,曲悠见他如此卑躬地讨好警察,就是为了让他们能够在警察局让曲建国好过点。
曲悠再也不能在心里鄙夷这个二流子的堂叔了,觉得他也是可尊敬的。
所以,并不是人高高在上,就能够让人打心眼里敬重;那些卑躬讨好的底层人的脸,有时候也能让纯洁的心灵敬佩。
那些警察很快就开着车走了。
只留下一院子冷寂,还有女人的哭泣,男人的摇头叹息。
堂叔给曲悠爷爷出主意,说是警察局里不是人呆的地方,没有罪的人,被拷打一番,也得招供,即使不招供,以后又澄清了罪责,回来后怕也会落下病根。
大人们似乎都是懂得这个道理的,大家都商量着该怎么办,说是还是先去找关系能够去看看建国。
曲悠是个小孩子,他没有发言权,只听大人们说话,不过,他也因此明白了事qíng的来龙去脉。
应该是他伯伯做木工的那家丢了钱,说是他伯伯偷的,便报了警,警察抓走了他伯伯,他伯伯在警察局里没有招供偷钱,也说不出钱放到哪里去了,警察来他伯伯家里搜查,看他家有没有藏这个钱。
这是今天事qíng始末。
曲悠还想呆在爷爷家里听他们要怎么办,不过他妈妈不要他参与,让他姐姐把他带回家去了。
现在已经到了期末,要准备期末考试,曲赋让曲悠不要去乱想,要好好学习。
曲赋已经上了初中,她一直是一个很上进的女孩子,她对于伯伯的事qíng并没有表现出异常的关注,但是,她对曲悠说,“这个世界是qiáng权的世界,要想不被人欺负,只能站在高处。”
曲悠望着她,心中有茫然,也有痛苦。
他才十岁多,这个年龄的孩子,本不应该知道过多的社会潜规则,但是,他却是不可能不去知道这些的。
从季鸿外婆对他母亲的一贯颐指气使,到季鸿总是欺负他,而他不敢对别人说,从那些警察的高高在上,到他堂叔的卑躬讨好,大人的眼泪,姐姐冷冰冰的话语,他不能不知道这些。
他担心他的伯伯,虽然他和他伯伯并无太多jiāo流,只在见到对方的时候恭敬地唤一声,但是,那是他的伯伯,是他身边,他世界里的一个人,他不能不因此事而担忧和愤概。
之后曲悠日日上学放学,母亲很少在家里,姐姐做饭做菜,警察又到他们家大院里来过两次。
曲悠从别人那里偷偷听说,爷爷去那家丢钱的人家拜访过了,但是人家家里一是要赔钱,说是有六千多块,二是要让他伯伯受些教训,却并没有私下里达成协议,让可以把曲悠伯伯放出来。
六千多块钱在那时候可是一大笔钱,一时间哪里拿得出这么大笔钱。
而且,曲建国在警察局根本就不招供自己拿了钱,但是对方却并不问他是否拿了钱,只问他把钱藏到哪里去了。
没有影的事,曲建国哪里招得出来,但被折磨得狠了,神智不清,已经开始胡说八道,一会说钱被藏在家里chuáng下面,一会儿说钱被藏在空的砖窑里,一会儿说在麦子田里,但是,没有钱,哪里找得出来。
警察局本来是不让曲家人去探望的,曲家花了钱,才有他爷爷去看了他伯伯一眼,他爷爷回到家就愤怒不已,他说建国已经被折磨得不成人形了,见到他已经不大认得他,整个人神智不清。他说,必须赶紧把人救出来才行,不然就晚了,人救出来定然也完了。还说到以前某某家的某某人就是死在里面的,人死了,他们根本没法子。
爷爷说这些话的时候,曲悠躲在门背后都听到了,他听得全身发冷,对于这个世界产生了深深地怀疑,那些以前所知道的——公正,公平,友善,自由,民主……这些,他都产生了非常大的动摇,这些在他的心里再也站不住根。
才十岁多,他就对这个世界的运营机制产生了怀疑。
他不是个嫉恶如仇的人,他是比较平和的,但是,这种人,心里往往比别人更剔透而冷清。
他的伯伯已经在局子里呆了十天左右了,曲悠的期末考试也完了,他呆在家里。
在季鸿被请到他家来的时候,他条件反she地避开躲着他。
季鸿为何会被请到他家来,这还得从季鸿的背景说起,其实,他的亲大舅就是警察局长,而且在警察局里做了很多年,根深蒂固,整个县城几乎可算他能只手遮天,天高皇帝远的地方,而且他上面又有人,故而,他能算这里的土皇帝。
那时候,县里治安实在不好,但是警察多不管这种事qíng,只管能够拿钱的事,而且黑白道勾结,整个地方乌烟瘴气,但是,却没人能够治得了他。
说实在的,季鸿那舅舅实在算不上个好官,完全是个流氓头子。
当然,假如他能够有作为一点,也不至于上面的靠山不提拔他,实在是他不堪提拔,才一直没有一点迁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