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轻轻叹了口气,突然开始收拾满屋子的相框。
房间里的单人沙发上摆了一个巨大的收纳箱,严青将梳妆台上和骆明远的合照都拢到了一块儿,扔到了收纳箱里。
卧室很大,几乎到处都有骆明远的痕迹,想要快速清理也不容易。
连盼坐在床上有点不明所以,“姑姑,你在干什么?”
严青故作轻松地耸了耸肩,“你说呢?我明天都答应老太太出去相亲了,还留着这些东西有什么用?”
就是最近,她突然有些释然,大概是等了十年,终于耗尽了内心里最后一丝期待,再也不想等他了。
“你也帮我一起吧!”
严青踮着脚取墙壁上自己和骆明远的婚纱合照,连盼哦了一声,她个子小,够不到墙上的挂画,只能就在矮的地方收拾。
梳妆台上半开的抽屉里有一本相册,封面是严青和骆明远的合影,不知是在哪儿拍的,两人身后黄沙一片,广袤无人,严青头上戴着防风沙的丝巾,笑容明媚动人。骆明远脸上也有一丝浅浅的微笑。
两个人在一起时真的很甜蜜,这种甜蜜的感觉几乎都能透过照片,扑到脸颊上来。
连盼不自觉伸手在相册封面上摸了摸,严青已经将墙壁上的婚纱照取下来了,看见她正在摩挲那本相册,不禁笑道,“想看就看吧,里头没什么秘密。”
对于骆明远,连盼其实是非常好奇的。
上辈子,师傅一直都是孤身一人,这辈子她有个爱人,但连盼从未见过他。
师傅喜欢的人会是什么样的呢?
她轻轻翻开了相册。
相册的第一页并不是合照,而是骆明远的单人照。
与其说是单人照,不如说是证件照,但被严青放大处理后又重新冲洗出来,变成了一张五寸的照片。
照片上的骆明远一身蓝绿制服,这是海军陆战队的队服。
严青看到她盯着骆明远的军装照看,忍不住也跟着坐到了床边。
“很帅吧?”她轻轻笑了笑,似乎回忆起了自己第一次和骆明远见面的情形。
因为受伤的缘故,骆明远不得不提前从军队退役,像他这样又糙又硬,脾气又冷淡,不懂得和人交往的男人,习惯了军队里的生活,走出社会后各种不适应,不得已在老上级的介绍下,短暂性地接受了一份保镖的工作。
保护的对象就是大富豪严学海的掌上明珠严青。
“你知道吧,第一次看到他我就喜欢上他了。”严青脸上是淡淡的笑意,“可这人就是个呆子,怎么暗示他也不明白。”
二十几岁的女孩,又漂亮,家世又好,当然有自己的矜持,拉不下脸来主动追求自己的保镖,暗示不成,最后竟然都变成了恶作剧。
她想尽了一切办法欺负他,却都让他一一化解。
感情不自觉滋生,或许连骆明远自己都没意识到,这个世界上,大概没人能抗拒得了一个又美又灿烂女孩的笑容。何况这个女孩心里只有他。
“后面的剧情就比较老套啦,你知道的,大家各种不同意。”
连盼想到老太太提起骆明远的样子,心里感觉有些不可思议,明明看上去很开明啊,怎么会跟各种豪门梗里一样,反对两人在一起?
“大概大家都觉得我是一时兴起,在任性吧?”严青自嘲地笑了笑,“其实我真的特别认真。”
就是太认真了,至今也无法解脱。
她把相册合上,重重舒了口气,“不管他了,我决定,从明天开始,要认真地寻找我的第二春。”
她说着还握拳在手,做出了一个加油的表情,连盼都忍不住被逗笑了。
其实有时候,说一句话很简单,但是人心是肉长的,又不是石头,哪儿能说放下就放下呢?
想到严易的态度,她心里头还是有些烦躁。
其实严青之前就发现她俩不对劲了,不过因为是小两口的私事,便一直没问。不过显然连盼对严易好像有点意见。
“盼盼不是说好像有很多话想要跟姑姑说吗?”
连盼张了张嘴,最后却又摇了摇头,师傅和师公都已经天人永隔了,她觉得自己那点芝麻绿豆大的事,真的算不上什么。
说给师傅听,显得格外矫情。
不过严易那个性格,严青用脚趾头想其实大概都能猜到是什么。
“他是不是强迫你做你不喜欢的事了?”
不愧是亲生的姑侄,一下子就猜中心事。
连盼惊讶地瞪大了眼,“您怎么知道的?”
严青只是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看上去倒是十分随意,“咱们家的人都这样。”
又强势,又深情,又不讲道理。
这世上大概也只有骆明远那样的人会无条件接受她的各种无理请求了吧。
他在时严青倒不觉得有什么,可是有一天他不在了,严青才突然发现,就算她家财万贯,美貌非常,再想找一个像骆明远那样对她无限宠爱的人,其实也是不可能了。
大概上帝造人时,只给他们家的人造了一个匹配的模子,一旦丢了,就再也不可能和任何人配对了。
连盼颇有些不满地瘪着嘴,严易这样也就算了,怎么连师傅也这样。
不讲道理还有理了?
不以为耻,还反以为荣了?
她明显闷闷不乐,严青看的好笑,只好拉着她的手安慰道,“你吃榴莲吗?其实这世上有一种人,和榴莲很像,外表全是刺,剖开了还臭味熏人,可是你真的吃一口,你才会发现,他真的很好吃。”
性格难改,关键还是要看调教。
她自己这么无法无天一个人,最后还不是教骆明远给驯服了?
连盼当然明白人无完人,但是严易最近所作所为简直让人觉得难以置信,她皱着眉,“如果我告诉姑姑,我大学毕业不想找一份安稳的企业去上班,而是想自己开一家小饭店,姑姑会支持吗?”
连盼把这个念头也跟张童和卫慧说过,大家第一反应几乎都是举双脚赞成,连盼还特意给爷爷打了个电话,爷爷说的更简单,想做什么就去做,老天饿不死勤快人。
唯独严易,这人就跟疯了一样,想尽各种方法阻挠她。
他希望她做什么?做一只被养起来的金丝雀?
这并不是连盼想要的生活。
严青闻言,看了她一眼,倒没有立即回答她。
连盼原本以为,以师傅对美食的喜好程度,应该是会立刻赞同她的。
“你知道严易为什么会得厌食症吗?”
她突然这样问了一句,连盼下意识捏紧了手指。
严易从来没跟她提过这个问题,好像大家都没跟她提过这个问题,好像从她认识严易开始,他就已经是那副弱不禁风,苍白瘦弱的样子了,仿佛他的厌食症与生俱来似的。
但是好好一个正常人,如果从小厌食,又怎么会长到这么大呢?
其实连盼隐隐猜测过他的厌食症可能是和严家的变故有关,但这件事一直是严家的禁忌,她知情知趣,更尊重严易的隐私,所以从来没问过这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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