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盼小心翼翼跟着严易到了客厅,老宅的装修是中式的,古典大气,墙上两边俱挂着字画,连盼见惯了好东西,一看便知价值不菲。严老太太坐在一张靠背椅上,椅上垫着软垫,一身深蓝色的丝绒旗袍,外罩一个披肩,一头银发一丝不苟梳在脑后,耳上带一副金丝的花镜,这么大年纪了,气质身材却比好些年轻人都要好得多,温婉又不失威严。
一见到严易,老太太脸上便露出了一个笑容道,“回来了。”
严易嗯了一声,“孙子不肖,好久没回来看您。”
这的确真正的富贵之家,连盼在宫中什么荣华没见过,宫里但凡挑出个贵人,可都比老太太的排场大多了,她不怵这些,但不知为何,见了老太太此刻却十分紧张,人挨在严易旁边,手指紧紧攥着礼袋,连句好听的话都说不出来,平常的机灵劲儿都不见了,好像生怕老太太一句话都断了她的生死。
来现代时间也不短了,连盼从电视里看到的可都是大家族的女主人拿支票砸人让灰姑娘离开王子的桥段。
在连盼紧张之时,严老太太也在暗暗打量连盼,她阅人无数,一看便知连盼涉世未深,而且显然出身颇为贫困,好在连盼仪态很好,弥补了她衣着上的缺陷。老太太对孙媳没有别的要求,只要身家清白,心地善良即可,其他便都随眼缘了。
显然,连盼还是挺合她眼缘的,这是个本分的小姑娘,紧张得脸都有点发红了。
看连盼一直僵着没动,严易手指便微微在她肩头拢了拢,“这是连盼,”他又侧头向连盼耳语,小声提醒她,“快和奶奶问好。”
老太太可是头一回见他对女人这样温柔,几近呵护,嘴角不觉勾了勾,看了一眼严易——说不定她这会儿要是摆个脸色给这姑娘看,只怕是严易当场就要给自己摆回来。严易却仿佛跟没看到老太太目光似的,又向连盼补充道,“奶奶最疼我们这些个小辈了,别怕。”
还特意又补了一句马屁。
严老太太气质优雅,面容和蔼,其实连盼对她很有好感,只是很怕她瞧不起自己的出身,故而十分紧张。此刻严易一提醒,老太太也并没有像她想象中给她什么下马威之类的,连盼这才意识到自己恐怕是多想了,当即便甜甜一笑,“奶奶好,我叫连盼,您叫我盼盼就好。”
她笑容甜美,又生了一副圆脸,整个人正是妈妈辈和奶奶辈最喜欢的乖顺懂事的类型,老太太诶了一声,点头笑着招呼她,“不要拘谨,过来这边坐。”
连盼手里拎着月饼,递上前去,“这是我自己做的,包装可能没那么好看,胜在新鲜,您可以尝尝看。”
“我早就听周嫂说你拐了个小姑娘回来,原来还会做月饼呢!”
连盼才挨着老太太坐下,身后却忽然传来了一个悦耳动听的声音,一句话说完,还笑了一声,这声音,这语气……连盼浑身一僵,有些不可置信地转过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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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意外露馅
客厅里的楼梯上,走下一位中年贵妇,她看上去也就三十出头,也是穿着旗袍,只是不像老太太那样优雅保守,而是温婉尔雅,仿佛民国闺秀一般。一身藕粉素色长旗袍,裙摆边角有几朵白梅刺绣,头发简单地挽在脑后,怀里还抱着一只雪白的波斯猫,笑容动人。
连盼脑子里顿时‘哄——’的一声,炸开了。
“师……师傅?”说话间,她圆圆的杏眼已不由自主蒙上一层水雾,几步就走到了严青面前,一副很想抓住她,却又不知该如何动作的样子,只是无措地捏着自己的衣角,小心翼翼地看严青,“师傅你也到这里来了吗?”
波斯猫喵了一声,从严青怀里逃走,严青还来不及反应,连盼眼中泪珠已经大颗大颗滚落下来,她哭得悄无声息,看上去却格外令人心疼。
不知怎得,严青也觉得连盼格外面熟,好像在哪里见过她似的,一看她哭成这样,自己也跟着一起慌乱起来了。
“怎么这是,好端端的……”严青连忙从一旁桌子上的手袋里拿手绢递给她,“怎么就哭起来了呢?”
很显然,严青并不认识她。连盼看在眼里,自然以为师傅不认她了,哭得更加伤心,一双大眼只湿漉漉地望向她,神情格外委屈,“师傅你不认识我了吗?”
她哇地一声,突然由流泪转为了大哭,“师傅,我是盼盼啊!”
老实说,严易也没料到连盼会突然产生这样的反应,不管怎样,安抚好她是先,他立刻上前,将连盼拉入自己怀中,冲严青道,“姑姑,盼盼应该是认错人了。”
又轻拍连盼的后背解释道,“这就是我姑姑,你是不是认错了?她怎么会是你师傅呢?你们才头一次见面。”
严易的话提醒了连盼,连盼连忙止住了哭泣,只是方才哭得厉害,人还是忍不住有些抽噎,她抬起头来偷偷打量严青,发现她简直是和自己的师傅连青长得一模一样,就连耳朵上的那颗小痣都毫无分别。严易并不是一般人,严青若真是她的师傅连青,和她一样从古代重生而来,那断然是瞒不过他的,哪有亲侄子认不出真姑姑的理。他说那是他的姑姑,应当就不会是旁人了,连盼忍不住有点慌,她好像不小心露馅了。
只是两人实在是太相像,不仅是相貌,就连声音、神态、语态都一模一样,世界上绝难找到如此相似之人,除非——她们本来就是同一人。
连盼心中迟疑了一瞬,忽又释然,这世上又有几人像她这样拥有两辈子的记忆呢?说不定严青就是连青的今生,而连青就是严青的前世呢?毕竟连重生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都发生了,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呢?
“师……不,姑姑好,我……”再次见到最亲近的人,连盼激动地连话都有些说不清了,手忙脚乱地拆开了礼袋,将上午刚坐的月饼铺到了一旁的矮桌上,她眼里还带着泪,跟孩子似的把自己做的东西展现在亲近的人面前,“姑姑吃月饼。”
大庭广众地哭,连盼有些不好意思,偷偷擦了擦眼泪,又冲老太太道,“让您见笑了,是我一时认错人,情难自禁,一时间就……您也吃月饼,吃这个豆沙的,软一些。”
老实说,老太太和严青什么东西没吃过,连盼这几个月饼虽然小巧可爱,但包装简陋,样式普通,若是平常情况下,她们是绝不会吃的,然而看连盼……她大大的杏眼里还盛着一点泪,睫毛被泪珠粘成一缕一缕的,面对这样一双眼,仿佛小奶狗一样,湿漉漉的,满是诚意,任是铁石心肠,也难以拒绝了。
再者严青总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好像在哪里见过连盼似的,一见她就觉得格外亲切,仿佛自己的女儿一般。方才若不是严易抢先,恐怕她早已将连盼搂入怀中哄了,人常说眼缘眼缘,想来她和连盼应当是十分有眼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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