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叫阿树的女人决定去死_鱼迎【完结】(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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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继而一戳谭临:“阿临,你说是不是啊?”

  谭临像是才回过魂来,后知后觉地“嗯”了一声,继续吃菜。

  他的脑海中无意识地浮现起午后的程树。

  她站在平台栏杆上,悬崖下的风吹起她的头发。那画面让他想起燕子,也让他想起翠绿而湿润的树叶——就好像下一刻,她就要抛弃一切,远走高飞一样。

  胡一民的声音走远,又渐渐近了——

  “……我现在呢,就担心她一时想不开就在我这儿自杀了。哎,真是请佛容易诵佛难啊……”

  “一民哥,你不能直接不让她住么?”杜宜美的声音来自更远的地方,“反正你是老板啊。这样提心吊胆的,也太恐怖了!”

  “我……”

  “我吃完了。”谭临放下筷子。

  一旁的胡一民一句话未讲完,嘴还半张着。见谭临面无表情的样子,他笑道:“阿临,今天不在下面一起玩牌?”

  “不了。”谭临站起身来,“饭很好吃,谢谢你。这里一共多少钱?”

  是这一餐饭他请客的意思。

  “诶不用了不用了!”杜宜美连连摆手,“阿临,这怎么好意思!还是我请吧!”

  谭临只看着胡一民,又问了一遍:“多少钱?”

  看着他的眼睛,胡一民稀里糊涂就回了:“220。”

  谭临从钱包里抽出220块钱,放到桌上。然后说了句“回见”,便沿着楼梯走回楼上去。

  等他走远,胡一民才傻愣愣地反应过来:“唉哟我去!”他随后举起桌上的三张人民币,冲杜宜美挥了挥:“你看中的这男人,豪爽,不拖沓,真了不得。哎我刚才都还没反应过来呢,怎么就告诉他了呢!”

  杜宜美托着腮帮子看着谭临消失的方向,也嘻嘻笑了:“他抽钱的时候好帅啊。”

  “你就是见钱眼开!”胡一民打趣她,一只手将钱塞进兜里。

  两人乐乐呵呵谈了会儿天,又等到另两个人下来一起打牌。一直到十一点多钟,四人才互相告别。

  杜宜美上楼洗漱休息,胡一民收拾餐桌残局。夜色完全降临,已是睡觉的时间。

  过了不久,灯也熄了。

  这深深夜色里,有人沉沉睡去,有人的夜晚,却才刚刚开始。

  *

  谭临是在十二点多钟的时候听见隔壁的哭声的。

  那声音很轻,很小,不仔细听只会觉得那是很远林子里传来的布谷鸟叫。

  但是,一旦注意到,这声音就永远响在耳边挥之不去了。谭临的身子翻了又翻,脑子里想象了隔壁的无数种情景,终于还是爬了起来,敲响隔壁的房门。

  过了很久才有人来开门。

  程树依然没穿鞋子,光着一双脚,肩上虚虚笼着一件长衫。谭临看不清她的表情,只听见她说:“干什么。”

  这已经是他今天第二次听到她说这句话了。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夜里的缘故,对方的声音里透着冰彻骨髓的凉意,比白天冷漠了许多。

  谭临顿了顿,目光停在女人漆黑的一团发上,语气平稳:“你在哭。”

  不是问句,却是一个陈述句。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这三个字。

  刚才那一瞬间,无数念头翻滚涌过他的大脑。他能感受到女人的不耐,她似乎下一秒就会合上眼前这扇门,于是他选择说出自己最真实的想法。

  不是试探,不是安慰,却像是郑重其事地宣布一件事。

  语气平静,不加掩饰,没有偏袒。

  黑暗中,程树的右手死死抓着木门框,盯着眼前的男人没动。过了许久,是窗外山林里的一声犬吠将她惊醒。

  她微微弯了脖子,头发从颈后滑下来。

  谭临听到她笑了一声,那一声有些嘲弄,甚至带了许凄凉的意味。

  然后他听见她说:“音乐不许我听,连哭都不许了么。”

  尾音极轻,淡若无物。

  谭临微微怔住。

  他下意识开口道:“不是……”

  理由还未思考成形阐述出口,对面的女人却缓缓抚上了自己的耳朵。

  她似乎因为什么愣住了。

  半刻后,她的手指继续攀爬上头发,胡乱地抓了两下,突然侧过身子。

  静谧的夜里,她的语气近乎恳求。

  “你能不能进来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  看到留言,先打个预防针:这是一个偶然与巧合的故事,走剧情向,我个人觉得不太算细水长流型的。

  &反正这两天也不太睡得着,为了蹭玄学可能会半夜两点起来更新一章,如果两点有更新,明晚就不更新了哈。

  ☆、闹剧

  谭临愣了好一会儿:“好。”

  尽管这要求令人费解不已,他却没有多问一个字。

  门洞很窄,谭临几乎是擦着女人的身体走进房间。

  黑暗里,视觉近乎无存,所以听觉和嗅觉变得愈发敏感。有隐隐约约的风声从窗户里吹进来,他闻出这房间里蔓延着一股焚香、生姜和柚子的气味。

  这味道和那个叫阿树的女人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样。

  又隐忍,又辛辣,又别具一格。

  他想起之前,阮颖买过一款阿蒂仙的香水小样来玩。当时她给他闻过,味道和这个很相似。

  他皱了皱眉,勉强记起那款香水的名字叫——

  【冥府之路】

  “你坐。”程树在他身后关上门。

  谭临在床尾的椅子上坐下。女人轻飘飘地走过来,径自爬到床上,连被子都没有盖就直直躺了下去。

  窗外有丝丝月光透过窗帘泻进来。

  “你过十分钟再走,好么。”女人说,“谢谢。”

  谭临根本来不及多说一句话。趁着月色,他看见她闭上了眼睛。

  没有拒绝的余地,他索性坐在椅子上,开始观察她。

  这个女人叫程树。

  纤细柔薄,飘忽不定,不会让人想到柳树,反而会想到醋栗树那种又酸又硬的植物。夏日浆果长在杂乱无章的野树枝上——嗯,就是这样的。

  她平躺在床上,长衫和浅色的灯笼裤罩着她小小的身体,月光没有反射出任何有关性的暗示。

  她似乎一点都不怕和一个陌生男性独处一室。相反,她的呼吸渐渐变得平稳——

  女人已然睡熟了。

  在屋里呆久了,焚香的气味愈发浓郁,在谭临的鼻腔里横冲直撞。

  这不是一种刻意的美化,却是一种类似气质的忠实物品,不能舍弃,让人无比清醒,也有些烦躁。

  他下意识地往口袋一掏,在摸到烟盒的那一刹那,犹豫一会儿,又把它放了回去。

  手表无声走过十圈。

  十分钟终于过去了。

  谭临站起身来,轻轻走到门边。摸到门把手的时候,他又想起什么,走回床边,轻轻把被子盖到程树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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