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处地方,既没有埃尔森家族在里昂的主宅的大气奢华,也没有在巴黎的主宅的临街宜居,是近郊一处两层外加阁楼的楼房,白色的外墙,红色的屋顶,附带着花园糙坪,对于周冕来说,这一处,的确是有点简陋的所在。
虽然外面看着很上不得台面,周冕跟着同样好奇的乔伊斯被请进屋之后,他倒是很感概的,里面布置非常温馨舒适。
但是,也有让周冕疑惑的点,似乎这里的管事太有先见之明了一点,把一切都已经安排好了,他甚至怀疑,乔伊斯,或者是伯纳德故意安排他们不回旧金山去,而是在华盛顿迫降安顿下来。
周冕在飞机上被颠簸得很不舒服,到宅子之后,他甚至来不及洗个澡,就爬上为他安排好的卧室里的chuáng睡下了。
照顾乔伊斯的医生则是给乔伊斯又检查了身体,这才各自安顿下来。
唯有尤金jīng神百倍,他体力相当不错,坐了近十个小时的飞机,在飞机上睡了一会儿,下飞机之后,他便jīng神奕奕,大家都安歇下来了,他却叫来这里的管家问东问西。
等周冕睡一觉起来,问起什么时候出发的事,管家非常抱歉地来对他讲,飞机需要大修,恐怕得一个星期才能起飞。
周冕异常惊讶,心想到底是什么事居然要修这么久,而且他们明明才刚从大洋彼岸坐过来的,要是有这么严重的问题,怎么没有在半路上就坠机了。
他非常怀疑管家的话,但管家以一口非常温柔又绅士风度的英语不急不躁地同他解释到底是些什么问题,周冕摆摆手表示自己根本不想听,然后道,“乔伊斯在哪里?我们换飞机回去就行了。”
管家道,“少爷陪着尤金少爷去艺术博物馆了。”
周冕惊讶道,“他身体需要休养,又坐了飞机,怎么反倒跑出门去。”
管家道,“很抱歉,医生也有劝他留在家里休息,但是,尤金少爷说正好有他想看的画展出,少爷就陪着他去了。”
周冕生气地拍了一把沙发扶手,道,“真是胡闹。”
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生xing子跳脱的尤金的气,还是在生因为漂亮恋人要求就毫无原则的乔伊斯的气。
周冕正在兀自生气,管家察言观色一阵,就试探地问道,“老爷,您的早餐准备好了,您是在卧室里用,还是去餐室里用。”
周冕在卧室里坐着也憋闷,便道,“去餐室吧。”
而且他昨天刚来的时候,因为jīng神疲惫,也没有仔细打量这个家,现在知道得在这里多待几天,便有心看看这个宅子。
宅子虽然不是很大,也不华丽,但是设计得非常jīng妙,楼上是几间卧室还有书房,楼下有大客厅,小客厅,棋牌室兼吸烟室,客房,后面有佣人住所,走过后面的一间像是长廊又像是茶座的全玻璃墙的房间,之后才是餐室,然后有厨房,餐室连接出去,还有一座全由玻璃围起来的亭子,亭子里摆着不少花盆,看起来非常jīng妙。
周冕把宅子打量了一番,心想没想到里面还是不小的,而且用作度假别墅真的非常不错。
他昨天下飞机到这里来,只从房子正面打量了它一眼,当时还真是小瞧了它。
周冕的早餐完全是按照他的生活习惯而来,营养而丰富,周冕吃了一小碗燕窝,然后又吃香菇虾仁粥,他喜欢的酱菜,蔬菜,等等。
周冕吃早餐的时候就知道,这是他之前在巴黎时候给他做早餐的中国厨师做的。
看到这种qíng况,厨师都在这里安顿下来了,分明是乔伊斯要让他在这里留一段时间的架势了,他早餐后去花园里逛逛的时候正好同乔伊斯的医生遇上。
乔伊斯过来,带了两个医生四个护士跟着,周冕遇上的正好是其中一位。
两人打过招呼,周冕就问他是不是习惯,医生是个慡朗的xing格,道,“能够有这样的闲暇,是一件要感谢主的事。”
周冕道,“你过来太久,家里恐怕会有不便吧。”
医生道,“埃尔森先生的身体已经没有什么问题,最主要还是记忆没有恢复,但是,这是需要偶然的刺激才行的,有些人很快就能恢复记忆,也有人一直没有恢复记忆的。按照埃尔森先生的意思,要是他一个月之后还是没有恢复记忆,我们在他身边便也不必要,就可以回去了。”
周冕沉吟了片刻,便和他告了别。
过一阵,管家又来找他,说飞机上的东西都已经搬下来运回来了,已经按照物品箱子上的名字分别给物品主人送到了房间。
他问周冕,“老爷,您的东西最多,您看你的物品要怎么放。”
周冕被他们迅速的动作堵得心里不慡快,心想我没说要在这里常住,怎么东西就已经全都给弄回来了。
他直觉这是乔伊斯捣的鬼,他不想跟着自己回旧金山,所以故意把自己绊在这里。
周冕给乔伊斯去了电话,但是却无人接听,周冕真正对乔伊斯生气了,他简直想自己一人飞回周家去,但是想到乔伊斯身体没有完全好,又是失忆状态,自己这时候离开他,实在说不过去,只好留了下来。
他将他的那些东西不需要的都没有拆封,依然好好装着,只是将要用的物品拿了出来。
乔伊斯和尤金是下午才回来,尤金兴高采烈地和乔伊斯说着话,乔伊斯虽然没有表现得太高兴,但是周冕也看得出他是心qíng愉悦的。
两人和周冕问了好,周冕只是淡淡地回了尤金,对于乔伊斯便没有理睬。
他本来是坐在客厅里窗户边听音乐的,此时也起了身,径直往楼上自己的卧室里去了。
尤金愣了一下,道,“伯父是不是心qíng不好?”
乔伊斯道,“应该不是。他也许是坐了飞机身体不舒服,所以才不爱笑。你别担心,他没有针对你。”
乔伊斯声音并不小,正上楼的周冕听得清清楚楚,他的身形顿了一下,然后毫不停留地往楼上走了。
他被乔伊斯的话说得赌气,就想自己不能这样受乔伊斯的影响,于是决定还是要先回周家去。
一会儿,乔伊斯来敲了他房间的门。
周冕开门见是他又要把门关上,乔伊斯比他力气大,挤进了房间里,关门后,还伸手突然把周冕给抱住了。
周冕一愣,严厉质问道,“你gān什么?”
乔伊斯道,“冕儿,我们不去旧金山好不好?我们就在这里停下来吧。”
周冕道,“你要在这里停下来你就停下来吧,我要回周家去。你有医生,有能gān的管家,还有陪着你的漂亮恋人,留下来正好享受生活休养一段时间,也不是非要我也留下来,我要先回去。”
乔伊斯道,“冕儿,为什么不留下来陪我。”
周冕已经敢肯定,飞机会在这里降落,都是乔伊斯故意的,他生气地问道,“那你为什么不陪我回周家去。”
乔伊斯很是惴惴地望着他,道,“我是前几天才知道。我在失忆之前是不是惹过你生厌,你曾经要和我断绝关系,不是吗?我怕我跟着你回了周家去,他们又要你和我断绝关系怎么办?”
周冕心里一跳,“你从哪里知道这件事的?”
69
69、第十四章 ...
第二十八章
乔伊斯已经想好了理由,“是伯纳德提醒我和你一起回周家休养,他不在我身边伺候,就让我要多多听你的意见,不要违拗你。冕儿,你之前也是对我一阵好又一阵不理睬,这让我觉得很不安,就问了伯纳德,伯纳德说我以前做过错事惹恼过你,甚至你被我气得要和我断绝父子关系。所以,我就很担心。”
周冕神色复杂地看着他,“伯纳德先生有没有说你是因为什么事惹恼了我?”
乔伊斯道,“他说我以前xing格不好,总惹你生气。”
说着,又腼腆地笑了笑。这样一腼腆,居然带上了大男孩子气,周冕看得一愣,对他故意板脸道,“你的确是经常惹我生气的。”
乔伊斯,“我不是故意要惹你生气,你不知道我有多希望你能够开开心心,你觉得好了,我就觉得一切都好了。”
周冕虽然知道他只是在故意甜言蜜语哄自己开心,但是,又的确是被他哄开心了,刚才因为他和尤金亲亲我我而让他烦闷的事也被抛到了脑后去。
周冕虽然还是板着脸,眼底却有了笑意,道,“我觉得好了,你就觉得好?那好,我现在就要回周家去,你让人去安排飞机,我们就走。”
乔伊斯被他说得马上苦了脸,但是却知道周冕只是说说,他眼中的笑意已经泄露了他的心意,于是乔伊斯蹬鼻子上脸,伸手又握住了周冕的手,道,“冕儿,你看你因为飞机颠簸而身体不舒服,多歇息几天再走不是更好吗?你就再留几天吧,再留几天我就和你一起回周家去。虽然我真不喜欢去那里,但是只要你想去,我就和你一起去。”
周冕笑着哼了一声,把他推开,道,“你身体又没有全好,一大早就陪着尤金出门做什么?你是来休养身体的,不是来讨qíng人欢心的。”
乔伊斯笑着伸手搂过周冕的背,带着他在一边沙发上去坐下,道,“嗯嗯,我知道我错了,让你担心了是不是?”
周冕又板了脸,“以前你可不这样,现在倒变得油嘴滑舌起来了。”
乔伊斯道,“那冕儿你是喜欢以前的我,还是喜欢现在的我呢?”
周冕被他问得一愣,道,“怎么这样问。”
乔伊斯,“你不是讨厌以前的我,还要和我断绝关系吗?我也不知道我以前是什么样子的,但是我希望我以后能够让你喜欢。”
周冕冷清着脸,道,“那要是我都不喜欢呢。”
乔伊斯于是像只被主人抛弃的可怜巴巴的大狗把周冕望着,周冕倒被他逗得破了功,冷清不起来了,反而又带了笑意,“gān嘛一副可怜样。”
乔伊斯高鼻深目,自带深qíng,“你不喜欢我,我觉得伤心。”
周冕笑着摇摇头,道,“这么大个人了,还像孩子一样,再等几个月,你就要做爸爸了。”
乔伊斯似乎是愣了一下,然后又一副懵懂的样子,“伯纳德倒是和我说过这件事,但是,我又不记得了。孩子出生了,我不知道能不能习惯他们。”
周冕想到他之前没有和人说一声就自己安排了代孕母亲为他生孩子,心里不知为何就很不痛快,其实以前乔伊斯已经是埃尔森家族的当家人,他做任何事都可以不用和人商量,即使周冕用理智来让自己理解他,但心里还是不慡快,就道,“你当时没和我说一声就自己去要孩子了,孩子生下来,你要好好教养,养孩子是个辛苦的过程,到时候有你辛苦的,哼!”
乔伊斯望着他,也许是眼睛太幽深的缘故,看起来就像是深qíng地凝视着他,“冕儿,你因为这件事生我的气吗?”
周冕道,“我有什么好生气的,你要和男人在一起,去找代孕母亲生孩子也是无可厚非,我才没生气。”
乔伊斯突然把周冕搂住了,周冕僵了一下就开始推他,“放手。”
乔伊斯哪里会放,一味搂紧,“无论你生气或者不生气,但是你一定要原谅我。我虽然不记得之前的事qíng了,但是我以后一定不会再做这种事不和你商量。”
周冕,“……”
乔伊斯搂了周冕一阵,就低头在周冕额头上亲了一下,道,“你等着,我有个东西要拿给你。”
周冕还没反应过来,乔伊斯已经起身往门外走了。
周冕想着他要给自己什么,有点疑惑,又有点期待。
没过多久,乔伊斯拿了个大锦盒进来,眉开眼笑地捧到周冕面前,周冕一愣,心有灵犀地明白这里面大约是什么,他打开锦盒盖子来,里面躺着一只青花小梅瓶。
讨他欢心的乔伊斯看他面露温柔之色,就知道他喜欢,便道,“这个就是我上午和尤金出门的收获,虽然不是和你打坏的那只瓶子一样,但是这个也很漂亮,我想用来赔罪。”
周冕把瓶子拿出来放在一边案桌上,又去戴了手套,这才仔细观赏起来,把乔伊斯彻底撂一边了。
乔伊斯并不显不高兴,反而趣味盎然地坐在沙发上盯着观赏梅瓶的周冕看。
在乔伊斯的眼里,这时候的周冕就和那只梅瓶融为一体了一样,他沉静端庄温文尔雅,从他的每一寸肌肤,都透出一种剔透,他的每一分神态都带着远离世俗的平和优雅雍容。
乔伊斯看着他,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爱他。
他其实是个理智稳重而以利益为重的人,在他的外祖父的教育下,他在某些方面严守规范,但是又很具冒险jīng神和反叛qíng绪。
二十岁时见到周冕之后,他出现了生理上的问题,看过不少医生都没有作用,他自己也去看过书,他对于自己的俄狄浦斯qíng结也有过反抗,他那时候期待见周冕,却又压抑自己不要去主动找他。
他很明白自己的心理,却还是反抗不了jīng神和身体对周冕的双重渴求,所以,他只能走上了这条被诅咒的道路,他也许像俄狄浦斯一样内心负罪,却不会选择他的道路,乔伊斯看着周冕,周冕在夕阳的融融的光里,是他最深的快乐和渴望,他想,他自己本身就是恶魔,所以,即使负罪也要和周冕一起生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