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嫮生看着陆凌桓和顾墨笙握手,她从哪里知道顾墨笙对她的心思,更是相信陆凌桓的稳重,所以完全想不到这俩大男人握手是在别苗头,看两个人握了手就不放了,也就站了起来:“顾大哥,阿哥,你们坐。”
叫林嫮生这一打岔,陆凌桓先将手一松,对林嫮生笑:“顾先生是上海滩商场上的名人,想不到今天这么有空。”顾墨笙也顺势松了手,笑说:“我也没想到和妹妹来吃顿饭会遇上陆先生。相请不如偶遇,陆先生要不介意的话,我们拼个桌子?”
陆凌桓看向林嫮生:“顾先生是留过学的,应该知道什么是ladyfrist。”顾墨笙还没讲话,顾玉笙已走了过来,小心翼翼地对林嫮生赔了笑脸:“嫮生,刚刚是我错了,侬就看在侬生病的时候我天天来看侬,原谅我这一趟好伐?”
她不说这句还好,一说这句林嫮生就皱了眉头,先和陆凌桓说:“阿哥,我觉得有点头晕,想先回去了。”又抬头对顾墨笙说,“对不起,顾大哥,我忘了我姆妈还在家等我呢,我先走了。”
这话明明白白的是在撒谎,顾玉笙还要劝几句,叫顾墨笙一眼看过来,下头的话再不敢讲,调转了口风:“那侬先回去吧,我明天来看侬。”
林嫮生听见这句倒是笑了笑,在前面下了楼,陆凌桓对顾墨笙兄妹点了点头也跟了上去。下到底楼,林嫮生脸上更不好看。
如果顾玉笙今天不凑上来,也许她还想不到天天往家里送花的人不是顾玉笙。如果真是顾玉笙天天换了花样的送花,也就是顾玉笙愿意同她和好,那怎么能说出这句“嫮生没有和你提过我吗?”意指林嫮生在当中拦了消息的话。
既然不是顾玉笙送的,顾玉笙疑心了她在她和陆凌桓之间做手脚之后还要往自家头上拉功劳,这样的人,林嫮生不愿和她多打交道,看她要粘上,顾不得顾墨笙也在,寻了个勉强得一看就是借口的借口走了出来。只是她走得匆忙,将那罐陆凌桓剥给她的小核桃仁望在了桌上,一直进了家门才想起来,再看陆凌桓时就有些不好意思。
别说陆凌桓正为林嫮生毫不犹豫地拒绝顾墨笙欢喜,就是平常,一罐核桃仁掉了就掉了,再剥就有了,反正他也剥熟了,就劝她:“不要去了,大概老早被跑堂的分光了,我再帮侬剥好了。”“要剥老多辰光的吧。”林嫮生有点不好意思,陆凌桓还笑:“我现在技术熟练,以后表演给侬看。”一边说一边做了个剥核桃的手势,逗得林嫮生也笑了起来。
陆凌桓预料错了,林嫮生忘了的那罐核桃仁是叫顾墨笙捡了去。
自林嫮生一进鼎兴厅,顾墨笙就看着她,清清楚楚地看见这罐子是握在她手上的,这时一打开看见是大半罐子核桃仁,顾墨笙忽然笑了,对顾玉笙说:“死心吧。”顾玉笙的心思,顾墨笙从前不知道,今天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可是剥小核桃仁不难,难的是颗颗完整,剥这一罐,要费多少时间?陆凌桓不是个闲人他对林嫮生用心到这样,顾玉笙凭什么还会认为林嫮生在她和陆凌桓间拦了消息,真是愚蠢。
她的愚蠢还在对林嫮生当面说出那句话来,就意味了顾玉笙对林嫮生有敌意。谁会每天给个自己不喜欢的人换了花样的送花送水果?除非是别有用心。而别有用心真能做到这个地步,也就不会当面说出那句话了。所以顾玉笙说了那句,就是亲口和林嫮生承认了那些日子以来送花的都不是她。
那林嫮生忽然找了个非常蹩脚的借口离开,是不是也发现了?顾墨笙的大拇指摩挲了下罐子,脸上竟是有几分温柔,叫一直心惊胆战看着他的顾玉笙紧张地咽了口唾沫:“大哥。”
☆、第14章 借问行人
顾墨笙这才有空看她一眼:“吃饱了就回去。”顾玉笙虽然不知道顾墨笙忽然生气是什么原因也知道这个时候千万不要惹他,连忙点头,又说:“那我叫厨房把生小笼送出来?”得着顾墨笙允许,顾玉笙连忙下楼,叫过经理吩咐下去,不一会厨房里就送出四个笼屉来,里头是刚刚包好的蟹粉小笼。顾玉笙付了帐,叫司机捧了小笼回到车上,看顾墨笙不出声,这才长出一口气。
回去的车子开过一家食品公司的时候顾墨笙叫司机下车买了两斤杭州奶油小核桃上来。顾玉笙看见,心上忽然有些幸灾乐祸,林嫮生叫自家大哥看上,只怕以后的日子都要面对这样一张扑克面孔,她是叫人捧星星捧月亮一样捧惯的,可怎么受得了。
又过了两天,林嫮生销假上课。林嫮生虽然念的是中文系,可她人长得漂亮,又有才艺,学校里的学生倒是大部分都认识她,一进校门就不断有人和她打招呼,将要到教室的时候,横里忽然窜出个人来挡在她面前,一张面孔瘦得象骷髅,两只眼睛却是亮得发光一样,居然是夏继祖。
林嫮生看见夏继祖转身就走,只听夏继祖在背后讲:“林嫮生,我要休学了,侬就没什么要和我讲的吗?”虽然林嫮生叫夏继祖纠缠得看见他影子都触气,可听见这句话还是站定了。夏继祖又讲:“林嫮生,你站一站,我和你说最后一句话,讲了这句以后,我再也不来啰嗦你。”
这句话讲得十分可怜,一旁经过的学生都站住了,点着他们窃窃私语,林嫮生不得不转过身,冬天的阳光照在她的脸上,白得几乎透明。
夏继祖忽然一笑,他插在口袋里的手举了起来,手里握了一个广口的玻璃瓶。谁都知道这个玻璃瓶里不可能是好东西,可在场的人脚下都象绑了绳子一样,眼睁睁看着夏继祖拔掉塞着瓶口的软木塞,一面喊着:“嫮生,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会爱你的。”一面将里面的液体泼向林嫮生,透明的液体在阳光的照射下映出一道彩虹来。
几乎在同时,一道黑影将林嫮生扑倒在地,随即一股皮肉被烧灼的臭味弥漫开来,围观的同学们这才反应过来冲上去将夏继祖反剪起双手按到在地。夏继祖也不挣扎,由得学生们将他捆起来,嘴里喃喃地说:“嫮生,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会是喜欢你的呀。”
又有几个人七手八脚地将扑倒林嫮生的男人和林嫮生扶起,七嘴八舌地说话:“嫮生,你伤到没有?”
“夏继祖!侬只神经病活该被关一辈子。”
“先生你要紧吗?”
正好有化学系的学生在场,上来扒石野村的外套“先生,你快点把外套脱了。”脱掉大衣、西装、西装背心、羊毛衫、一层层扒下来,等扒到衬衫,学生们才长出一口气,这个男人并没给硫酸泼个正着,只是肩膀上溅到几点,冬天衣裳又穿得多,脱到衬衫时,只是肩膀上几个黑点,看起来伤得不是很严重的样子。
林嫮生叫几个女同学抱扶着,面孔上白得像雪一样,牙关也不住地叩响,勉强镇定着看了看刚才将自己扑倒的人,迟疑了会,不确定地问:“石先生?”
石野村并没叫硫酸泼个正着,只是肩膀上溅到了几点,可也是疼得钻心,但是听着林嫮生叫出他名字脸上也显出笑容来,点了点头:“林小姐,您没事吧。”林嫮生身上发抖,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吸了吸鼻子,眼睛里落下眼泪来,又转头问几个男学生:“你们谁有空帮我一起送石先生去医院。”
52书库推荐浏览: 阿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