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个这妇人自称石野晴,林开愚一下反应过来,莫非是石野村的家属?毕竟石野村的死,林嫮生在其中牵涉极深,所以林开愚立刻紧张起来:“龟田夫人和小女素昧平生,见她做什么?”
龟田晴子脸上露出一点笑容来,谦卑地弯一弯腰:“林小姐是我弟弟最喜爱的人,听说我弟弟临终前,是林小姐陪伴在侧,所以我是来感谢林小姐的。”
这话讲得林开愚头发也要竖起来了,恨不得立刻分为两个人,一个在这里同这位龟田夫人寒暄,一个出去拦住办完手续到办公室和他回合的林嫮生。可林开愚到底是没有法术的人,不能分/身为二,林嫮生还是到了林开愚办公室。
林嫮生推开房门的第一句话是:“爸爸,我们什么时候回家呀。”龟田晴子听见这句,脸上笑得更加和蔼可亲,转过身面对林嫮生:“林小姐?”
看到自己爸爸办公室有个陌生女人的时候,林嫮生有些吃惊,再看到她向自己走过来,更是反应不过来,两只眼睛睁得大大地看着她。
龟田晴子走到离林嫮生两米处站下了,鞠了一个四十五度的躬:“林小姐您好。我是石野村的姐姐,晴子。初次见面,请多关照。”
听到是石野村的姐姐,林嫮生的神色一下子显得复杂。
石野村活着的时候,固然给她造成了很大的精神困扰和恐惧,并且疯狂到伤害陆凌桓并绑架她,可实际上,他并没有对她做出实质的伤害行为,在面对她的斥责怒骂时,也是委曲求全地忍受了,甚至最后在她要杀他的前提下还舍身保护她。
这样一个人,林嫮生很难分辨自己对他的感受是厌恶多一点还是惋惜多一些。所以,看见他姐姐的时候,林嫮生也板不下面孔来。
龟田晴子好象也不太愿意多留,开门见山地同林嫮生讲:“既然和林小姐遇上了,那么我可以和您单独谈几句吗?您放心,我不是为我弟弟讨公道来的。我绝对不会冒犯您,请您相信我。”
也许是这位龟田晴子女士的态度太冷静,林嫮生不顾林开愚的反对点头答应。不过林嫮生也知道轻重,提出就在林开愚办公室说,龟田晴子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等林开愚不情不愿地出去以后,龟田晴子才缓慢地开口:“林小姐,您不喜欢我弟弟,所以应该没听他提过我家的事。”
龟田晴子的汉语水平并不好,汉语并英语夹杂在一起才把一段往事表述清楚。
这个故事如果放在中国,就是一个男人入赘,依仗着妻子娘家的势利财力发达,在原配过身后再娶,所有家产都留给了后妻和后妻的儿子,一丝一毫也没有留给原配所生的女儿们,尽管家里的财产是从原配娘家继承得来的白眼狼的故事。
整件事里,因为石野村是最终的得利者,虽然不是他主动的,可是两个姐姐到底意难平,而他对两个姐姐的也说不上亲厚,所以姐弟间的感情一向十分淡薄,连通信也很少。
这次龟田晴子会来上海,还是驻上海的日本领事馆发去的消息,通知她来接受石野村的遗产,在提到石野村死因的时候,接待龟田晴子的参赞也不知出于什么动机和心态,把林嫮生和石野村之间的感情纠葛描述了一番。
龟田晴子也是心情复杂,基于姐弟天然的情分,看石野村死得凄惨,怎么会不伤心呢?可是,隐约也有些“天注定”的感慨。这份感慨在看到石野村留下的日记之后达到了定点,在领事馆打听到林嫮生是教会大学的学生之后,龟田晴子拿着石野村留下的日记和那副画来学校拜访。
林嫮生听龟田晴子讲完,在看看龟田晴子放在她面前的画轴,和搁办公桌上的一本黑皮封面烫金字的日记簿,几乎有不愧的亲姐弟的想法。
龟田晴子讲完故事之后,站了起来,又向林嫮生鞠了一躬:“林小姐,请您看在我弟弟是真心爱您的份上,看一看他留下的东西。因为明天我就要回日本,这里先和您告别了。再见。”
讲完不等林嫮生说什么,拿起手提袋碎步走到门前,打开了办公室的门。
站在门口的林开愚正贴在门上听房内的动静,房门忽然向内打开,一个趔趄险些载进去,尴尬地直起声,咳了两声:“夫人要走了?”
“是的,林先生,告辞。”龟田晴子同林开愚点点头,迈步离开。看到龟田晴子的身影消失在长廊的尽头,林开愚才走进办公室。
办公室里林嫮生打开了那副画轴。
这幅画轴上的仕女对林嫮生来说似曾相识,和石野村上次送到她家的那副仕女气韵仿佛。林嫮生皱一皱眉,动手把画轴卷起来,无意间将日记簿撞落在地,页面向两边翻开。
林嫮生弯下腰去捡的时候,叫日记簿上的字句吸引住了目光。
☆、第148章
这篇日记,石野村详细地描述了他的一个梦境。
人睡着了基本都会做梦,大多数会在醒来后忘掉,可是有些梦却能叫人刻骨铭心。比如,石野村描写的这一场。这场梦和林嫮生做过的一个梦场景几乎一模一样,不过是从两个视角出发,或者说两个当事人的感受。
因为石野村一贯表现疯狂,所以这个梦境的描述叫林嫮生再次不寒而栗,不自觉地咽了口唾液,一把把日记抓起来阖上,重重地背面朝上的按在书桌上。
林开愚看到她这样,本能地伸手过来要拿叫林嫮生颜色变更的日记簿。一看到林开愚的手伸过来。林嫮生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把日记簿拿在了手里,倒是吓了林开愚一跳:“嫮生,你这是做什么。”
林嫮生抬头看牢林开愚,面孔上勉强浮起一点笑容:“没什么,爸爸。”一面把日记簿装进了手袋里。
石野村留下的这本日记簿,林嫮生花了整整一天一夜来看,吃饭的时候也是心不在焉,吓得章丽娟以为她生病了,拿手试她的额头又不烫,就以为是和顾墨笙吵架,倒还劝了林嫮生几句。大概是说顾墨笙和陆凌桓是不一样的人,陆凌桓可以随便她发脾气使性子,顾墨笙比陆凌桓有立场,不可能无底线地纵容她,凡事要适可而止,不好太过分的。
林开愚知道大概原因,到林嫮生房间来找她谈心,开门见山地问是不是因为龟田晴子送来的日记令她有所感动的缘故。又劝她:“事情早就过去了,就算你心里对石野村有感动,可也要想想顾墨笙和陆凌桓,难道他们不好吗?难道他们不爱你吗?可是他们哪个做出过令你恐惧的行为?”
林嫮生一只手搁在日记簿上,用答非所问地反问:“爸爸,你相信有前世今生吗?”
林开愚本来预备好再做做林嫮生的思想工作,叫她不要把一个死人,还是一个疯狂的死人摆在心上,没想到听到这样的话,居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好在林嫮生其实也不用他的解答,自顾自地讲下去:“爸爸,几个前世有纠葛的人这一世又碰在一起,这样荒谬到无稽的事要是发生在你身上,你会相信吗?”
林开愚叫林嫮生这几句话吓得头皮也发麻,几乎以为她前段时间接连受到惊吓,以至于神经不能承受,现在发作了,不然怎么说得出这样毫无逻辑的话来。什么叫“荒谬到无稽的事要是发生在你身上,你会相信吗?”既然是荒谬到无稽,又怎么可能确实发生,又怎么能让人相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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