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嫮生缓缓吐出一口气,感觉疼痛好象缓解了点。可不等她放松,第二波疼痛又袭来,这次连腰也开始酸痛,酸痛得好象要断掉一样。
林嫮生倒抽了几口气。
自从林嫮生怀孕以后,顾墨笙一直亲力亲为地照顾她,半夜喝水都是顾墨笙下床倒了,试过水温再喂给她喝。
等林嫮生到孕后期后,就是林嫮生想上个厕所,顾墨笙都要陪到厕所门口,就怕林嫮生睡得迷迷糊糊,不当心把自己摔着,更不要说沐浴了。
等时间进了一月份,理论上靠近预产期,顾墨笙连公司也少去了,晚上睡觉更是没有睡沉过,林嫮生一动他就能醒,生怕不知道什么时候林嫮生会得临产。
今天林嫮生一抽气,顾墨笙醒了过来,转头看到林嫮生张开了眼,就坐了起来,转头问她是想喝水还是想上厕所,还是有哪里不舒服。
林嫮生带着哭音讲:“顾墨笙,我腰酸,肚子也疼,已经疼过一阵了。”
根据产前检查时施密特太太的讲诉,这就是临产的症状,顾墨笙一下紧张起来,幸亏他现在都把大衣放在脚边,手一伸就能拿着,套上身之后回头伺候林嫮生穿大衣,一面安慰她:“没事的,不要紧张,没事的。施密特太太说过这是阵痛,正常的,离你生产还有一点时间,我叫厨房里给你煮几个水煮蛋,你多少吃一点。我们再去医院,肯定来得及。乖,不要怕。”
林嫮生叫顾墨笙说了那几句之后,本能地朝他看,虽然腰还是酸得要断掉一样,还是笑了出来。
原来顾墨笙大概是因为紧张的缘故,身上大衣的扣子全扣错了。虽然腰还酸疼着,林嫮生还是笑了笑,伸手去摸顾墨笙的脸:“墨笙,我没事的,你不要紧张呀。”
顾墨笙低头看一看,好象也觉得自己仓皇了点,可他面部肌肉僵硬,抽了抽,到底没笑出来,深吸一口气侧头在林嫮生掌心吻了下:“好,我不紧张,我不紧张。”深呼吸了几次,先用内线电话通知厨房预备水煮蛋。挂了电话之后,先回身帮林嫮生穿衣服,又蹲下给她着了鞋袜,一面讲:“施密特太太很有点名气,所以应该有点真本事,会很顺利的。一定会很顺利的。”
这话与其说是安慰林嫮生,倒不如说是顾墨笙的自我安慰,林嫮生疼得眼里含着眼泪,面孔上还带着笑,低头在顾墨笙头顶上亲了下:“一定会很顺利的。”
从顾墨笙和林嫮生的卧房到底楼要走两层扶梯,平时走也就走了,就当是锻炼,可今天顾墨笙怎么也不敢,小心把林嫮生抱到楼下,才到底楼,就看见灯光通明,顾云飞和田慧珠都在等在客厅里。
一看顾墨笙和林嫮生下楼了,田慧珠连忙迎上来,扶着林嫮生另一只手讲:“好孩子不用怕,我已经通知了施密特太太,等下过去,她会亲自接待我们。你妈妈那里我们也通知了,说好在医院回合。”又问顾墨笙,“嫮生要用的东西准备好了吗?”
虽然平时田慧珠有些自私狭隘,可到底身份教养在这里,真到关键时候,倒比顾墨笙更稳得住点。也可能是情切关心,一月底的天气,顾墨笙额头上已经见了汗,听见田慧珠的问话,有些僵硬地讲:“一直在车里放着,五天换一次的。”
田慧珠点头,又看到厨房里送了水煮蛋出来,就讲生孩子是个体力活,哄着林嫮生吃了两个,看林嫮生实在没胃口,还说生孩子不知道时间长短的,顾墨笙也需要体力支撑,又叫顾墨笙把剩下的吃了。
顾墨笙看着林嫮生又开始阵痛,哪里有胃口,可田慧珠说的也有道理,只好硬逼着自己狼吞虎咽地把鸡蛋吃了。
田慧珠这才转头同顾云飞讲她陪着两个孩子去医院,有什么情况会打电话回来通知,叫顾云飞自己休息,毕竟他的年纪也大了。连着顾玉笙要陪同,也叫田慧珠否决了:“你懂什么?有你哥哥,还有我和嫮生妈妈,够了。”
顾云飞也知道自己过去帮不上忙不说,反而可能叫医院里的员工紧张,所以点头答应,亲自把三人送上汽车,自己回到客厅,就坐在沙发上等,他平日表现得再开明,到底也是在前清过来的,受过封建思想的教育,林嫮生生的很可能是他的长子嫡孙,怎么可能不关心呢?
又讲章丽娟由林开愚送到了圣玛丽医院,因为林家离医院近,又是先动身的,所以他们夫妇俩到了以后又等了好一会儿,才看到挂着警备区司令部牌子的汽车停在医院正门外。
车门一开,先下来的是顾墨笙,他都来不及看等在门口的林氏夫妇一眼,回身先把林嫮生小心翼翼地抱出来,紧接着下来的是田慧珠。
因为早接到顾家通知,施密特太太预备好了推床,带了两个护士,也等在医院门口,看到顾墨笙把他太太抱下车,亲自指挥护士把推床推过来:“顾先生,产房已经预备好了。”
顾墨笙点点头,小心地把林嫮生放在推床上,扯毯子盖到她胸口:“好孩子,不要怕,我一直陪着你。”林嫮生拉着顾墨笙的手,含着眼泪点了点头,一转头看到林氏夫妇,又叫了声:“姆妈,爸爸。”
叫她叫了这一声,章丽娟的眼泪都落了下来:“囡囡,施密特太太老有本事的,姆妈爸爸也在,你不要怕啊。”
推床推着林嫮生往产房走,顾墨笙和林开愚紧紧跟着,而章丽娟和田慧珠的手也紧紧地拉在一起,一个说不要拍,一个说不要紧,可声音都在发抖。
产房的大门在四人面前阖上,顾墨笙强自维持的镇定一下崩了盘,搓着手在门前打转,转得章丽娟和田慧珠都不安起来,互相扶着着,可一个女婿是娇客,这表现也是关心嫮生,所以不太好说;一个本来在儿子面前就说不上话,只好忍着,两个人互相搀扶着。
章丽娟讲:“囡囡从小就怕疼呀,打针都要哭的,现在不知道哭成什么样了。”这句话叫正转圈的顾墨笙脚底下一个停顿,再走起来的时候,姿态僵硬了很多。
田慧珠也讲:“嫮生年纪这么小,又是头胎,还是外国人接生,我心里发慌。”顾墨笙走到产房门前,把头贴着木门,想听里面的动静,可什么声音也听不着,不由得把两道浓眉都皱在了一起。
还是林开愚镇定一点,先过来劝顾墨笙,叫他不要乱转,会给两个当母亲的增加不必要的精神压力,又安慰他,既然施密特太太是产科主任,肯定是有真本事的,而且嫮生一向身体健康,应该没事的。可他虽然劝着,两只手也捏过来捏过去,不断地往产房看过去。
经过林开愚的劝导,顾墨笙终于在产房门前的长凳上坐下,坐得端正笔直,腰臀腿都呈九十度直角,两只眼睛牢牢地盯着挂在产房对面墙上的时钟。
时钟缓慢而响亮地走动,嚓、嚓、嚓,分针每挪动一格都好象是过去了很久,久得顾墨笙都要忘记自己是不是在呼吸。
也不知过了多久,时针终于努力地挪动了一格,哒的一声,好象一声炸雷在楼道里炸响一样,几个人同时转头往产房门口看,可是木门依旧紧闭,什么动静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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