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鬼,现在脾气大得勿得了,一句闲话也不好问了。,全是伊拉爸爸宠坏的。”章丽娟叫林嫮生一场脾气发得莫名其妙,晓得再拍门,林嫮生也不会帮她开门的,只好摇着头回到自家房间。
林嫮生听着章丽娟走开的声音,刚刚回到自家床上,整张面孔埋了鹅绒被里:“阿哥的反应这么大,以后再见面尴尬的呀,怎么办?”又觉着灯亮得刺眼,伸手就将床头灯关了。
陆凌桓一跑出林家就后悔了,后悔自己反应太大,要是吓到嫮生怎么办?要是嫮生以为他不喜欢怎么办?不该跑出来的啊。可是要是不出来,嫮生不好意思怎么办?陆凌桓平时也是个有主意的人,可是只要一碰到林嫮生就有些患得患失,越想越不安心,竟然一直坐在车里,到林嫮生房间的灯暗了才发动车子回家。
他的车子刚刚开进花园,还没在房前停稳,就看见管家奔了过来,将车门拉开:“少爷回来了,少爷,太太在书房等大少爷呢。”陆凌桓面孔上的欢喜随着管家的这句话一点点淡了下去:“知道了,你下去吧。”
自从陆凌桓的阿哥陆凌云一家三口意外身亡之后,陆凌桓的父母一个半瘫一个半疯,半瘫的陆父陆照还好点,至少神智是清爽的,陆凌桓还能和他讨论下公司的业务。可陆母邓秀英的精神状态就时好时坏,神智明白的时候,也知道爱护丈夫儿子,可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糊涂,一犯糊涂就不认得陆凌桓,经常把他认作陆凌云。
陆凌桓走到书房门口,定了定神才把门推开。房门推开的同时,面孔上已带上了笑:“姆妈。”
邓秀英坐在窗边的沙发上看书,听见陆凌桓的声音,一抬头笑着问:“凌云回来了?秀英和妹妹还在她爸爸妈妈那里吗?她爸爸身体不好,做女儿的是该多陪陪,你不要怪她。”和章丽娟的一字不识不同,邓秀英是北方人,念过女中,就是神智不清的时候,一口国语也说得温柔标准。
“知道了,不会怪她的。”陆凌桓一边答应一边走到陆母身边才发现陆母翻看的哪里是什么书而是全家的相册,相片上陆凌云和邓秀英两个人笑得神采飞扬,正是两个人结婚旅行时的照片。
现在物是人非,看着这几张照片连着陆凌桓也有点伤心,当着犯病的邓秀英的面,陆凌桓又不敢露出难过来,还得若无其事地从陆母手上抽过相册,放在一边:“老相册有什么好看的,你不是说要去给弟弟买衣服的吗,早点休息,不然明天就起不来了。”
邓秀英瞪了眼陆凌桓:“你也知道你也有个弟弟啊,凌桓的事体你一点也不上心。”陆凌桓赔笑问:“弟弟怎么了?”邓秀英看了看关着的书房门,确定不会有人闯入之后,才拉了拉陆凌桓的袖子示意他弯下腰来:“凌桓喜欢林教授家的女孩子,他面皮薄,自己不好意思讲,你这做哥哥的就帮帮忙呀。”
陆凌桓本来以为自己姆妈想起大哥又犯病了,没想到竟是为了他,又提着他的心事,一下子呆住了。邓秀英看着陆凌桓不出声,以为大儿子觉得陆凌桓和林嫮生不般配,又说:“我知道林家小姑娘年纪是小了点,可是小姑娘又漂亮又聪明,讨人喜欢。你弟弟一提起林家小姑娘就笑。他这样喜欢,你做哥哥的也帮帮忙呀。”
陆凌桓的眼泪也差点叫邓秀英讲得落下来,还要耐心邓秀英讲:“知道了。我有空会和弟弟谈谈的。你也好去睡觉了。你不是也喜欢林家小姑娘的吗?明天帮弟弟买衣裳的时候帮小姑娘也买几件,叫弟弟送给她。”一边讲一边把邓秀英扶起来送到书房门口,又叫来佣人张妈把她扶回房去。
送走邓秀英,陆凌桓关上房门回到办公桌后把脸埋在了掌心。
嫮生。嫮生。嫮生。
陆凌桓叹了口气,慢慢抬起头来,倒是一呆,这里是谁的书房?
书房三面墙都是直通到天花板的书架,架上满满当当的都是线装书,书房正中是一张宽大的书桌,书桌后坐了个男人,脸做长方,鼻直口方,眉目有神,身上穿的却是古人的戎装,双眼盯在他身上。
陆凌桓一怔,不由自主地走上两步,开口叫了声:“沈将军。”这声一开,陆凌桓心上就是一抖,他怎么知道他沈将军?又是哪个沈将军?
沈将军对了他一笑,手指慢条斯理地在桌上敲了敲,忽然就站了起来,一张面孔忽然扭曲起来,瞪着陆凌桓,怒喝道:“我自问对你仁至义尽,你作甚这样害我!尔这卑劣无耻的小人也敢肖想我家阿嫮?我告诉你,你痴心妄想!”
陆凌桓叫他骂得面红耳赤,心上却是十分羞愧,好象真是做了什么对不起这人的事一般,还赔情道:“将军,息怒,息怒。从前都是我对不住你们父女,你要怨我也是应该的。”
沈将军冷笑道:“你对得住哪个?你这等小人,死有余辜。”将将骂毕,手上一抖,只听得“锵鎯”一声,竟是宝剑出鞘,剑身雪亮,隐带着血光,劈头盖脸朝着他劈了下来。陆凌桓哪想得到沈将军陡然发难,想要招架已是不及,只能踉跄后退,脚下不知怎么一绊,竟是摔倒在地。
这跤一摔,陆凌桓自以为必死,只得将双眼一闭,暝目等死,可是好一会也不见宝剑落下。忽然一只手扯了扯他的袖子,陆凌桓张开眼转头看去,看见阿嫮梳着双鬟,身着锦绣,怀里抱着琵琶,带些得意地说:“先生说我十面埋伏弹得好。”
奇怪,虽然这个阿嫮和嫮生的面孔可以讲一模一样。但是陆凌桓就是知道,眼前的女孩子是阿嫮,不是嫮生。阿嫮笑得明媚,双眼中好象汪了春水,可看在陆凌桓眼中,胸口却象是叫人压了块巨石一样透不过气来,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去。
阿嫮看着陆凌桓伸出手,脚下一撤已从他面前退了开去,并指在琵琶弦上当心一划,音如裂帛,刺耳得陆凌桓直起了身。这一坐直陆凌桓就知道刚刚他扑在书桌上睡着了。又觉得面孔上湿漉漉的,伸手一摸,却是在梦中已是泪流满面。
原来又是梦,陆凌桓心上沉甸甸的,他已经不是第一次梦见那个阿嫮,那个和嫮生长得一模一样的阿嫮。前两次梦见她时,她都在哭,哭得他心肝欲裂,可是怎么都走不过去,可是不管他怎么说怎么劝,那个阿嫮总是听不到。今天却是对他笑了,没想到她的笑容更叫人透不过气来。
陆凌桓知道自己喜欢林嫮生,喜欢得听见她的声音就开心,喜欢得不愿意她受一点点委屈。可是为什么他总是梦到这个阿嫮?为什么看见她哭他也一样心痛呢?陆凌桓静静坐了一会,伸手关了书桌上的灯。
陆凌桓在书房这一坐就是一夜,第二天开门出去时,邓秀英的神智又清醒了,看见陆凌桓两眼微红地从书房出来,只以为他又忙了一夜,十分心痛,连忙过来拉了陆凌桓的手讲:“凌桓,你怎么又熬夜了,就是再忙也要注意自己身体,喝杯热牛奶睡一会儿再去公司吧,别仗着年轻就熬着,以后老了有你苦头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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