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良恢复的很快,他年青,身体素质又一向很好,再加上医院里医护人员的精心治疗,不过半个月他就顺利出院,被医生批准回家休养。医生说,不出意外,再有四周他就又能活蹦乱跳的满世界溜达了。
唯一让时良感到闹心的是COCO。倒不是这只妖孽又出了什么不安分的幺蛾子,事实上恰恰相反——COCO太安静了。她竟然失踪了。整整半个月,她既没有回去过我们一起租住的小房子,也再没有在时良的面前出现过。我们尝试着联系她,打电话自然是不接的,发微信,她也没有回复过一条,哪怕是一个表情。不过值得庆幸的是,她并没有在微信里把我们拉黑或者删除,我们还是可以任意的翻阅她的微信朋友圈。只是她已经停止了更新动态。总之,她好像消失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虽然这么说似乎是不大吉利。但事实确实是如此。
COCO不告而别的人间蒸发折磨得时良近乎发狂。我有百分之百的把握确信,如果不是他伤得暂时还无法下床,此时此刻恐怕他早已经天上地下无孔不入的去找COCO了。然而现在,他不能。他什么都不能做。出院之后,在他父母,据他所说主要是他的父亲的授意下,也是在燕婉父母的默许下,时良搬到了他和燕婉的新房里居住,为了方便照顾他,燕婉自然也一同的搬了过去。这个决定几乎让时良烦躁得发了狂,但表面上他却只能是一副逆来顺受甚至是欣然愿往的样子。我和他发着微信,想象着他此时此刻狂躁不止的样子,给他回复了一个大大的‘该’字,然后捧着手机无声的笑了。
对于COCO的失踪,实事求是的说,我是巴不得她能永远的消失下去才好,我希望她不要再出现在时良的面前,以及他未来的生活里。每个人到了一定的年纪都需要一份稳定的生活,一个安稳的人生。时良也不例外。而燕婉恰恰可以满足时良这些所有的充要条件。而COCO却像极了一座随时都有可能喷发的休眠火山,乍看之下很冶艳,但却时时在冒烟。
作为朋友,不管我对时良的感情是怎样的,我是真心的希望他可以稳定下来,享受一份平常人的小幸福,和燕婉踏踏实实的过日子,相守到老。
可是我是那样的了解COCO的为人。直觉告诉我,这朵危险的罂粟花不会是凭空消失了。她一定是在酝酿着什么,酝酿着什么危险至极的东西。她现在隐匿的越安静,未来她就会爆发的越强烈。只是任我怎样都没想到,不久之后随着她的现身竟然会带来一场那样雷滚九天的大风暴。我才知道,一直以来,我实在是真的太小瞧了她。
但是现在,她确乎是结结实实的消失了。
我当然能够体会时良此刻绝望到抓狂的心情。一方面,自己深深爱着的妹子不知所踪,另一方面,自己一点不爱的妹子又必须日日相对,并且将一直天长地久的相守下去。他给我发微信说他已经抑郁了。对于这一点,我是没有丝毫的怀疑的。
其实按照我个人的考虑,时良出院以后如果我还时不常的在他和燕婉面前晃悠其实是不太合适的。可是我却实在招架不住时良每天给我发微信时的软磨硬泡。终于,在时良出院的两周之后,实在扭不过他的‘苦苦哀求’,我打着给他们温居,顺便探望病人的旗号第一次来到了他和燕婉未来的新家。
一进他家小区,我就被眼前的景色惊呆了。眼前花木扶疏,梧桐成荫,一泓小桥流水与错落其间的几栋小别墅相映成趣。我竟仿佛置身于一个欧式的园林之间。早就听时良说起过,燕婉的父母为他们准备的新房是在北京首屈一指的富人区里,绿化面积高达百分之八十,却不成想竟然奢华如斯。我一边感叹着‘有钱真是好’,一边按照时良发给我的定位找到了他家所在的楼号牌。我在楼门口按下他事先给我的电子密码,电子锁很顺利的被打开了,我走进了一楼大堂。不得不承认,确实没怎么见过世面的我被眼前看到的一幕再一次的惊掉了下巴——只不过是穿过了一道门,此刻,我却已经置身于一片热带雨林之中。只见周围树木参天直指苍穹,‘天堂鸟’,‘火鹤花’在一旁径自开得欢快。在它们旁边,几株灯笼草也正自枝繁叶茂。远处的沙盘里,十数棵一人多高的仙人掌环抱着一棵我计算不出直径的仙人球,生长得很是肆虐。在这些绿植中间是一条蜿蜒但却并不崎岖的由一种白色大理石铺成的小路。小路的尽头错落有致的摆放着几台舒适的欧式沙发和一个中型水吧。水吧前站着两个服侍整洁考究的工作人员。那是为在这里偶尔小憩的业主,或是来此间拜访业主却不便登门的访客免费提供各类饮品与小点的地方。当然,这些都是时良之前已经告诉我的。听时良说,这个山水大堂其实是一个四季大堂,这里的物业会一年四季根据季节的变化更换大堂里的植物,让在这里居住的业主每个季节感受‘不同的风景’。当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我一面暗自咂舌一面走进了电梯门,按下了燕婉家的楼层。当我出现在燕婉的家门口,按响她家门铃的那一刻,觉得已经没有什么事情是可以惊到我的了,即使她家被装成了一座宫殿。
可是我错了。我过于高估了自己的承受能力。燕婉家固然装修的美轮美奂,说是奢华也不为过,但按时良的话说,毕竟是开发商自带的精装修,再好也不免落了俗套。真正让我震惊的其实是我走进燕婉家门眼前看到的那一幕。
当我按响门铃,时良那一贯温和却有气无力的声音便响了起来:“门没锁,进来吧。”
我毫不犹豫的推开了大门,直接被看到的情景惊得把嘴张成了‘O’的形状。我让自己平复了三秒钟才确信了眼前看到的一幕不是出于幻觉。
我竟然看见时良惬意的歪在宽敞的简欧式布艺沙发上,而燕婉正蹲在地上小心翼翼的给他——洗脚?没错。燕婉正在给时良洗脚。
看见我进来,燕婉明显吃了一惊:“宸溪?怎么是你?”
“不然还能是谁?”我不满的瞪着时良“你没告诉燕婉,我今天过来给你们温居,顺便探望下你这个‘残疾人’?”
“我——忘了。”时良呆呆的看着我,一脸的茫然。
“你知道今天宸溪过来?”燕婉从水里抽出一只手,指指时良,又指指我,可能是觉得不妥,又把手放回水里,睁大眼睛看着时良“那你还——”
“我——忘了。”时良眼巴巴的看着燕婉。
“我的天啊——”燕婉长叹一声,看着我的眼神变得有些尴尬。
他们这是在打哪门子的哑谜?我一头雾水。但是我现在却没有心思关心这个。我只是难以置信的看着燕婉,脱口而出:“婉儿,你居然在给这个家伙洗脚?!”
“时良现在不方便,只好有我代劳啦。”燕婉没有丝毫的不好意思,她拿着毛巾,小心的把时良脚上的水擦干,细心的帮他在沙发上躺好,再回身弯腰端起水盆走进卫生间。整个动作连贯自然,一气呵成。“总不能让他一直脏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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