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大少爷挤过来,脸上带着生意人的微笑:“这位是……”
副官道:“华东军秦团长。”
众人哗然,华东军是江浙一带最大的军阀,名字如雷贯耳。眼前的青年军官看上去还不到二十岁,没想到已经是团长级别。现场的几个小姐红着脸,脑子里开始想象花前月下的浪漫景象。只是秦团长冷冰冰的,不像来做客。
沈大少爷连忙道:“秦团长远道而来,快,上茶。”
阿真颤着声音:“秦三爷。”
“秦三爷?见外了。”秦墨的眼睛里像是结了冰,连带着眉间也寒霜冰铸,“快两年了,玩够了吗?”他知道阿真喜欢外面的世界,所以一直没来找她,但是结婚,越界了。
沈洛挡在她面前,语气不善:“秦团长,今天是我和阿真大婚的日子,您来做客,沈家自会好好招待你。要是您……”
沈老爷连忙插进来:“秦团长,有话好说。”沈洛年纪小,还不懂军阀的厉害,沈家老爷自然懂得,电光石火间想着如何体面地把这件事收场。
秦墨对着阿真伸出手:“跟我回家,过去的事我既往不咎。”
怎么走?沈家是生意人,面子比天大,她一走,沈家就会变成整个上海的笑柄。但是又怎么留?阿真看着秦墨伸过来的手,手腕上缠着十字架项链和银色手链。这银色手链她很熟悉,在秦家的每个晚上,她都要拿出来看一遍。现在又算怎么回事呢?她苦笑。
秦墨见她对着他的手腕发呆,目光渐柔:“我知道你喜欢的是我。”
阿真如梦初醒,她后退一步,深吸一口气:“秦三爷说笑了,我哪有那福分。今天是我大婚的日子,秦三爷吃了喜酒再回吧。”
秦墨的眼眸一下子涨满血色,他眉头一皱,抓住她的手腕转身就走。沈洛急忙要追,立刻被旁边的士兵拦住,阿真挣扎间踩到裙摆,往后倒去。一双大手将她拦腰截住,就势打横抱起。秦墨面容冷硬,抱着她大步往门口走去。
“不可以!”阿真慌忙挣扎,可是抱着她的双臂钢硬如铁,死死锢住她。身后传来沈洛的喊声:“阿真,阿真!”
阿真目光越过秦墨的肩头,看到沈洛被某个军官按倒在地,头上都是血。她的眼泪一下子出来了:“你放开我!”
秦墨目光冰冷,嘴唇抿成一条线。车边站着一个副官,看到他,恭恭敬敬打开车门。秦墨抱着阿真坐进去。副官坐到驾驶座,发动汽车。阿真看着后退的风景,哭着喊道:“三爷,我错了。我不该跑的,你原谅我吧,你放了我……我错了,我错了……”
秦墨一句话不说。阿真胡乱抹着眼泪,深吸一口气:“不行,我要回去,沈家怎么办……”
秦墨淡淡道:“你再敢提沈家,我就让上海没沈这个姓。”
阿真立刻噤声。
汽车在一幢西洋别墅前面停下,副官打开车门,秦墨抱着她下车,径直走到二楼的卧室,把她摔到床上。阿真被摔得七晕八素,她直觉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跌跌撞撞中滚下床。秦墨冰着脸脱下披风,再一次把她摔到床上。嘶啦……一次次裂帛声,身上渐凉,灼热的身体附上来,泄愤似的吮咬她的脖颈。阿真咬紧牙关,只在他进入的时候闷哼了一声。
醒来时窗外一片漆黑。她一动,横在腰上的手臂一紧,秦墨把她翻了个身,摁在怀里。她的身体像是被拆解的木偶,异常酸痛。怀里的人微微发抖,秦墨伸手抚上她的脸,摸到一手冰凉的液体。他心里无端涌上一阵烦躁:“别哭了。”
他抬起阿真的下巴,借着月光,看到她双眼空洞涣散。第一次,他心里有点害怕,好像眼前的人随时都会离他而去。他抱紧她,只有这样才会安心一些。
☆、第八章
秦墨总是很晚回来,别墅里只有一个老妈子和一个婢女。婢女唤名春兰,服侍阿真起居。别墅的每个门都有官兵把手,她不能出去。她每日除了吃饭睡觉,就是站在阳台上看街上人来人往,春兰站在她身边。
街角的包子铺总是弥漫着腾腾的热气,她曾经也去买过,做的最好吃的菜包。旁边那家裁缝铺,她来谈过生意,老板娘长得胖胖的,很喜庆。再过去是……她眯起眼睛,探出身体想瞧个究竟。春兰吓了一跳,连忙伸手来拦:“姑娘做什么?”
阿真收回身子,淡淡一笑:“三爷让你天天跟着我,原来是怕我寻死。”
春兰紧张地绞着手指:“姑娘别这样,很危险。”
阿真笑笑,温柔地说:“那你陪我聊聊天罢。你今年多大,家里有些什么人?说有趣了,我就不在这站了。”
春兰便一五一十说起来,她比阿真小两岁,山东人,逃到这,家里还有几个弟弟妹妹,她是大姐。她也许久没说话了,话闸子一开,说得眉飞色舞。弟弟妹妹做了什么好玩的事,都一一说出来。阿真安安静静听着,似笑非笑。春兰看着她,觉得她的眼睛很温柔,温柔到了极致,又好像有些哀伤。她渐渐不说了。
“你放心吧,我不会在这寻死的。我死了,你怎么办?”阿真转头看着大街,自言自语道,“我最怕给人惹麻烦。”
这天秦墨回来得早,和她一起吃饭。阿真乖巧安静地吃着,抬头看到秦墨定定看着她,于是淡淡一笑。秦墨过来把她抱到腿上,皱眉道:“怎么这么瘦?”
阿真拼命扒了两口饭,努力嚼着咽下,又塞了满满一口。秦墨扔掉她的筷子,冷声说:“够了!”
两人安静了一会儿,阿真开始发抖。秦墨抱着亲她的头发,安慰道:“对不起,我心急了。你爱吃多少吃多少,没事。”
春兰赶紧送了双筷子过来。阿真握了两次,手抖得握不住。秦墨使了个眼色,让春兰下去,亲自舀饭喂到阿真唇边。阿真张嘴就吃,不用菜就咽下去了。秦墨抿着唇,在饭里拌了汤喂她,他喂一口,阿真吃一口,不一会儿,碗就见底了。
秦墨问:“还吃吗?”
阿真点点头,秦墨又喂了两口,阿真突然“哇”地一下,把之前吃得都吐了出来。她慌忙擦秦墨的衣服:“对……对不起。”
秦墨帮她顺气,阿真又吐了一次,这次都是清水。他唤来春兰:“给姑娘换件干净的衣服。”
春兰扶着阿真回房,秦墨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老妈子正手脚麻利地收拾狼藉,见到他说:“姑娘不会有喜了吧?”
秦墨心里一动,立刻派人请了个大夫过来。大夫把了半天脉,摇摇头说:“姑娘没有害喜,只是心情郁结,伤了肝脏。老夫开副暖胃的方子,半个月后症状就能缓解一些。”
大夫走后,阿真吃了药睡下。秦墨走进卧室,在她身边坐下。她的脸小了一圈,下巴尖尖的,脸色苍白,唇色很淡。他目光放柔,起来换上睡袍,一转身,看到阿真呆呆地看着天花板,眼珠一动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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