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云心下酸楚,将长恩蓬乱的头发抚平,摊开袋子,“饿了吧,快吃。”
长恩看着停云回来老泪纵横,抓起包子就往嘴里塞,停云笑呵呵的看他吃,整个人都觉得温暖起来,听父亲说,她出身时,是长恩亲手接生的,也因此,打小长恩就疼爱她,寸步不离的照顾她成长,守护在她身边,如果不是为了救她,也不至于落得痴傻的地步。
停云想着想着,心中酸楚,便潸然泪下。
虽约好了第二日去百乐门打牌,但停云却失约了,一大早爬起来,发现自己半夜来了月事,而她换下来的月事的布,却不知道去了哪里。
如果来月事的事情,被蒋家知道了,假怀孕的事情被揭穿,恐怕她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哪里还有能力保护家族。
“采灵!采灵!”停云平复着怒气,急急唤了几声。
采灵磨蹭许久,才从外面进来,神情颇为怪异的盯着她,笑道:“有事吗?”
停云面色平静,披了件大衣下床,说道:“昨夜你进来过了?”
采灵笑道:“我一直在偏房候着呀,太太叫我,我才过来的。”
停云看着她脸上的笑意,越看心情越是发毛,她垂下眼帘,掩去眼底的疑云,“哦,那你下去吧。”
待采灵退下,停云将门关上,翻箱倒柜的找了一阵子,不对啊,昨夜她换的月事布,不可能丢的呀,她明明记得压床底了,但是现在怎么找都找不到。
停云来到外榻的床上,趴在床边问道:“长恩,你拿我床上的东西了吗?”
“小姐……美……”长恩痴笑着转动帐帘流苏,全然没有回应。
停云暗暗叹了口气,长恩时而清醒小许,时而糊涂,他不可能动她床上的东西,就算动了,那布也不会跑出这个房间。
恐怕,是有心人拿去作妖了。
她的担心在傍晚时分得到了印证,无休止的大雪绵延万里,世界仿佛都装进了白色的幕布中。
停云从容地为长恩做好了饭菜,拿着刀,心一沉,用力划破了白皙的胳膊,而后,用温锦懿之前赠予的药膏涂抹好,才徐徐将胳膊上的伤口包扎,用衣袖掩盖。
“小姐……”长恩心疼的抱着她的胳膊,“疼……”
停云微微一笑,“我不疼。”
只是划伤了胳膊而已,如果能保她一条命,丢了这条胳膊又何妨。
果然,不出片刻,杏花阁外传来凌乱的脚步声,停云沉住气,稳坐不动。
张嬷嬷带着一众丫鬟兴师动众的走进来,“这许多时日不见了,老夫人请二姨太前往明华台见上一见。”
停云看了眼丫鬟后方,采灵幸灾乐祸的脸,不由得寡淡了神情,真是防不胜防,原本想着用气势唬唬这个采灵,让她不敢轻举妄动,没想到祸事来的这样快。
“可否请嬷嬷告知停云,夫人有请所谓何事?”停云起身。
张嬷嬷阴险的扯了唇角,“去了你就知道了。”
停云垂下眼帘,提着裙裾缓步出了杏花阁。
“小姐……”长恩一歪一歪的追了上来,抱着停云的胳膊,“长恩……去……要去……”
停云暗暗握紧长恩的手,“乖,在这里等我。”
一路上张嬷嬷一脸得意,采灵更是紧紧跟在她的身后,一副等着看好戏的神情。
还未进入明华台的院子,远远的,停云就闻见刺鼻的药味儿,明华台内玄关两处,摆着酷似艾蒿的植物,驱邪驱虫,熏精气。
外阁的雕花飞鹤的香炉里,焚烟袅袅,暗红色的地毯铺在地面上,踩上去一点声息都没有,台子上的留声机泛着干净的光泽,似还是崭新的,这是停云第二次来明华台,相比上一次,这次珠帘加了三层,门口的挡风帘子更加厚实了,周身都是窒息的湿热。
“停云见过母亲。”停云恭顺的欠了欠身。
蒋夫人半靠在床榻上,额上盖着一块手巾,她并没有睁眼,半百年岁,皮肤上竟一点褶子都没有,水嫩剔透,稳了许久,她才缓缓开口,“咱们蒋家祖上虽不是大家门户,却也是靠着双手打下的天下,平祸乱,镇家宅,男人们眼观时局,心系家国天下,后闱的女人们,相夫教子,三从四德,从未有过半步雷池逾越。寒儿奶奶去世前,曾叮嘱我,府中上下,哪里都能乱,内房后院决不能乱,更不能有半点伤风败俗的不正之风。”
停云低着头,一头雾水,不是应该质问她月事之事吗?为什么提及这个。
“是。”停云温顺而又柔弱的应了声。
蒋夫人拿下额头上的手巾,轻轻咳嗽起来,丫鬟急忙端上痰盂,吐了一口痰后,方才又道:“寒儿年轻,难免犯错,让有心人钻了空子。不出事便罢,出了事就叫人头疼。有件事希望你明白,我迎你进府,不是因为一封不足以撼动寒儿地位的书信,而是因为你肚子里我寒儿的孩子!”
停云听着话锋不对,手心渐渐变得冰凉起来。
“可你狼子野心,竟敢欺骗于我!”蒋夫人忽然从丫鬟端来的托盘里,拿起一个物什向着停云的脸上砸去。
第十一章:有惊无险(二)
停云定睛一看,是她昨夜换下的月事布,她飞快的看了采灵一眼,采灵遥遥的给她翻了一个不屑一顾的白眼。
停云急忙解释道:“停云不明白母亲何意。”
蒋夫人披着一件白大褂,在丫鬟的搀扶下缓缓下榻,围着停云走了一圈,“你还说不知何意,当真是处心积虑的谋划算计,连腹中的孩子都是假的!”
停云惊出了一声冷汗,无论如何,她都不能承认。
于是她神色凄惶,双目楚楚,“云儿不知母亲为何这样说,还请母亲明示。”
“啪!”的一声,张嬷嬷掌掴在她的脸上。
停云被打了一个愣怔。
便听蒋夫人继续道:“我准许你嫁入蒋家,也可以对你那些小聪明视而不见,但我决不允许你算计到了寒儿子嗣的头上。”
停云沉下了心气,跪直身子,“云儿确实怀了少爷的孩子。”
“还嘴硬!”蒋夫人猛地扭头,凌厉道:”跪下!“
停云稳了许久,缓缓跪了下去,她不缓不慢的伸出胳膊,解开胳膊上的纱布,说道:“昨晚,云儿为长恩剪头发的时候,不小心划伤了胳膊,起初血淌的急,云儿就随便拿了些碎布止血。”
说着,她将受伤的胳膊伸了出去,“如果母亲因为一条染血的布判定云儿没有怀孕,云儿打碎牙齿往肚里咽,无话可说,但云儿阁里的东西,为何无缘无故的跑来夫人这里,恐怕是有人从中挑拨,还望母亲为云儿声张大义,明鉴。”
蒋夫人看着她受伤的胳膊,眼里掠过一丝迟疑。
“夫人,不如请大夫前来瞧瞧。”张嬷嬷上前一步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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