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夫人茫然一震,老泪纵横的看着停云。
停云继续道:“何况丽儿年纪还小,万不能让她身处危险之中。”
万夫人热泪盈眶,紧紧的反握住停云的手,她似是下定了决心含泪道:“有劳舒老师了。”
停云心中百感交集,迫不得已被推向风口浪尖的事,除了硬着头皮别无选择,她扶着万夫人来到床边,先让胆小的万丽顺着床下的扶梯地下室,随后扶着虚弱的万夫人跨坐沿。
万夫人刚顺下一条腿踩上扶梯,便听闻前堂的茶馆内传来一声枪响,尖叫声,嚷嚷声四起。
万夫人猛地一震,面无血色的看向虚空,仿佛透过门窗看见了茶馆里的景象,“老爷……老爷……”
她忽然低声喃喃,毫无征兆的,她一把推开停云,不顾一切的拉开门往外冲去,失声喊道:“老爷!”
“啪”的一声,又一声枪响传来,停云瞬间瞪大了眼睛,透过窗户的缝隙,眼睁睁的看见万夫人被一枪打中了胸口,倒在了门外的院子里。
“夫人!”万老爷的声音悲痛传来,他捂着腰间的伤口扑过去抱住万夫人的身子,“夫人啊!”哭嚎间,枪响再次传来,精准的打进了万老爷的背部。
停云几乎忘记了呼吸,气血轰然涌上脑门,逃生的本能制止了她冲出去的冲动,她沉下一口气,刚要往地下室钻入,哪知一回头,就看见万丽不知何时,顺着扶梯又爬了上来,呆呆的看着窗外,“爸……妈……”
停云的心狠狠一沉,一把抱住了万丽的头,将她按进自己的怀里不让她看见这样残忍的画面。
“爸……妈……”万丽的声音从虚弱忽然变得急切,她拼命的推搡停云,想要冲出去,可是奈何停云抱的那样紧,“现在冲出去,只有死路一条,留着这条命把万家的香火延续下去,不要让你父亲所做的一切付之东流。”
万丽全然崩溃,什么都听不进去,声嘶力竭的哭道:“爸啊……妈啊……”
停云猛然捂住她的嘴,硬生生将她地下室,随后紧急跳了下去,盖住了床板。
万丽挣扎着起身,正要一脚深一脚浅的爬回扶梯。
只听“嘭”的一声,床板上发出一声巨响,万老爷千疮百孔的身体倒在了上面,鲜血顺着床板的缝隙一滴一滴的滴在万丽震惊茫然的脸上。
第一百二十五章:死里逃生
万丽仰面,定定的看着头顶上方的床板,她的呼吸变得粗重,眼泪大颗大颗的掉落。
忽然,床缝里一封极薄极薄的黄褐色信封掉了下来,万老爷瞪大了眼睛,喘着粗气对着床缝里的人说了句,“舒……舒老师……拜托……拜……”
话还没说完,他便徒然倒下了。
万丽忽然不顾一切的向上爬去。
停云紧紧的将年幼的万丽按进怀里,捂住她的嘴,死命的咬紧牙关,血一滴滴的从头顶上方划过她们的脸面,那些血是温热的,滚滚而下,滴在了停云的身上,灼伤了她的心,这一幕如此不同,却又如此相似,生离死别的境况勾起了她记忆深处最残酷的曾经,她颤抖的抱紧了万丽,像是抱住了年幼的自己,死死咬紧牙关,默默流下泪来。
凌乱的脚步声随之传来,男人们杀气腾腾的声音响起,“她们跑不远!给我追!”
翻箱倒柜的声音轰隆隆在头顶响起,两个筋疲力尽的人相拥在漆黑的空间里,惶惶之间,那些骇人的轰隆声和枪响静了下去,时间仿佛坠入永无轮回的黑暗之中,不知过了多久,久到停云以为自己已经死去了,她缓缓转动着麻木的胳膊,拍了拍怀里的万丽,察觉到万丽轻轻动了一子,她放下心来,摸索着起身。
有那么一瞬间,她害怕打开头顶上方的木板,害怕再次重现那血腥的场面,纵然她曾经北上的时候见识过枪林弹雨了,可是如此活生生从她身边夺走鲜活的生命再现,还是让她止不住的战栗。
她轻轻爬上梯子推开头顶上方的床板向外看去,清辉的月色扫荡开黑夜的墨汁,让眼前的一切渐渐清晰起来,没有血淋漓的尸体,也没有熙攘的人影,屋内凌乱一片,那些人仿佛在找什么东西,将整个房间破坏殆尽。
她先行跳出去谨慎的观察了一番,里里外外仿佛人去楼空一般没了人气儿,宅子前拉了警戒线,恐怕是白日里警察来过了,也就说相对安全了。
她轻轻躲回地下室,拉起万丽的小手说,“我推你上去,上去后先找个地方躲起来。”
万丽拼命的摇头,压抑的哭声让她的胆怯和无助无限放大。
停云蹲子说,“你父亲拼了命的想要保护你,你就要珍惜这条命好好活下去。”说罢,她略微用了点力气,强行将万丽拉起来推上扶梯。
万丽哆嗦的抓住扶手,不由自主的往上爬去。
停云正要随她上去,脚下似乎踩着什么东西,发出刺啦一声,她趁着微弱的月光往下看去,是一份黄褐色的信件,她忽然想起来,那是生死关头万老爷子拜托于她的东西。
迟疑了一下,她捡起那封信件离开了地下室。
“呜……”万丽一回到房间内,克制不住的哭了起来,她全身,只得爬到那些凌乱的血衣前呜咽的悲声唤着什么。
这一幕何其相似,曾几何时,她也曾这样肝肠寸断过,在那些长泪静淌的日子里,没有一个人在身边,她曾经托付终身的那个人温存的与另一个女人悱恻,耳鬓厮磨,那漫漫长夜里,她熬啊熬,只想把这长夜熬穿,熬透,熬着熬着,她便知道村子里的鸡每日几点打鸣,每晚几点会有黄鼠狼进鸡笼,东北的风在夜间的哪个点最强劲,晨曦总比南方来的早。
停云扶起万丽,轻轻道:“走吧。”
“不……我不走……我爸妈还在这里……”万丽怯声哭道。
停云猝不及防的落下泪来,她懂她,她理解她,可是她不能像曾经一样任由这种毁灭的悲伤成灾,她低声而又残忍道:“他们去了,但你还活着,你若活着,万家便不会亡,你不父亲才不会白死。”
听及此,万丽哭的更为悲伤,可声音却是压抑低回的,“不……他们没有去……没有……”
“如果咱们继续在这里待下去,难保那些人不杀个回马枪,趁着夜深人静,咱们赶紧走吧。”停云拉起悲痛欲绝的万丽,不顾她的抵抗,从后门往外去了。
深夜的街道安静的呼吸可辨,闷热的风伏过青石板扑向人面,万丽像是吓坏了,又逢着悲伤过度,隐忍呆滞的啜泣着。
停云匆匆拦了一辆歌厅前的黄包车,用衣服挡着万丽的脸往武昌火车站去了。那的风像是刀子扫着她的面庞,心乱如麻,如若将万丽带回去,便为家中的那些孩子加大了一重危险,如若丢下万丽,她又是万万做不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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