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知道俊逸弟弟去哪里了吗?”傻蛋粗声粗气的问道。
温锦懿微微一笑,摸了摸他的头,平静道:“我知道。”
停云失魂落魄的猛然一震。
窗外狂风发作,乌云团聚在上空,齐刷刷的向下压来。
傻蛋惊呼道:“哇!你找到俊逸弟弟了!”
“嗯。”温锦懿看着自己的手,这只手刚刚摸过傻蛋的头,此时污秽的灰黑色液体顺着掌心蜿蜒而下,他是极喜干净的,甚是有些洁癖,他轻轻蹙眉,看向傻蛋道:“你该洗澡了。”
傻蛋全然不在意,胡乱的抹了一把脸,“没找到俊逸弟弟之前,我绝不洗澡!”
这是什么逻辑?温锦懿洗完手,遣了傻妞去冲咖啡,随后坐在沙发上说,“我把俊逸的照片给了朋友,托朋友调查过,俊逸失踪的当天,有人见过这么个小孩儿被人抱上了开往北平的列车。”
停云缓缓站起身,面色苍白如鬼魅,她瞪大了难以置信的眼睛。
温锦懿看着她额角上的伤口,说,“照片给了铁路局那边,很快就会有结果。”
停云踉跄了一下,跌坐在沙发上,久久的不说话,俊逸,她的俊逸啊……究竟落在了谁的手上,都怪她大意了,都是她的错。
温锦懿瞧她瘦成了皮包骨,清瘦的小脸凄惶如萧索的深秋,他轻不可闻的叹息了一声,从备下的急救药箱里拿出药酒,来到停云身边,给她额角的伤口做消毒处理。
停云沉默的坐着,任由他冰凉的指尖划过她的面容,许久,她轻轻颤颤的落下泪来:“我欠了你这么多。”
温锦懿只是专心的擦着她的伤口,并未回应。
停云低声喃喃,“你说,我是不是很没用。”她伸出枯瘦的小手,“这双手想要抓住的东西,从来都没有抓住过,我……”
温锦懿清清淡淡的打断她,“抓住什么。”他拿出纱布包裹在停云的额头上,神情专注,淡淡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无论他们怎么抉择,旁人都无权干涉。路是自己选,就理应承担这选择所导致的后果。如若你总是去为他人所做的错误抉择买单,你的人生又有什么意义呢?”
停云微微一怔,似是头一次听温锦懿说这样的话语,她沉默了一下,“你呢?前三五次的救我,介入我的人生,又是为什么呢?”
温锦懿的手一滞,许久,他微微笑了笑,将纱布在停云的脑后绑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似是自问,又似是反问,低低笑道:“为什么呢。”
他朦胧的重复了一遍,唇角的笑容愈发浓郁,这个问题的答案一开始是很明确的,只是现在,反而没有答案了。
他说,“我会把租借那边两个贴心的佣人拨过来,你只专心养身子便好,俊逸那里,有我。”做好了一切的善后工作,他方才离开,今日说了很多的话,唯有一句关键性的话语他没有说,那日通往北平的列车上,还有一个身份特殊的人也上了那班列车,那人便是——蒋寒洲。
如果他没有猜错,俊逸此时应该在蒋寒洲的手上吧。
第一百二十九章:他的为人
流云飞转,时间倒回三日前。
通过北平的普列上,处处充斥着烟酒汗臭味儿,车厢里挤满了不同阶级的人群,人压人,行李箱堆满了空荡处,两名便装男子随着拥挤的人流穿梭在车厢中,最终找到了自己的座位。
赵子龙低声道:“督统……”
蒋寒洲戴着一顶帽子,帽檐压得很低,他一身寻常衬衣,像是最普通的百姓坐在靠窗的位置,他一坐下,便将帽檐压盖在俊朗的脸面上,抱胸靠在座椅上睡觉。
见他不吭声,赵子龙低声道:“督统,不如咱们换到一等舱去……”
“不去。”蒋寒洲果断道。
赵子龙暗暗叹了口气,要不是北平税务司司长的女儿千里迢迢追着督统来到武汉,又从武汉追到这趟列车上,恐怕他和督统都不会受这等罪了吧,那姑娘此时应该正在一等舱里。
赵子龙端坐的位子上,列车上闷热无比,气味难闻,他微微皱眉,眼前忽然浮现停云的音容笑貌,思及此,他斜眼瞟向蒋寒洲,如若没有遇着那位舒老师……噢,不,应该是两年前没有遇着二姨太,恐怕那税务司司长的陈姓女儿早被督统拿下了吧。
他跟随的这位爷是什么心性,在没有遇见二姨太之前,他是见识过的,身边的女人换的当真没有重样的,远至沪上,大至北平,都有他的债,因了他样貌帅气英朗,不乏大家闺秀们前赴后继。
可是自打遇见了二姨太,这位爷就像是候鸟归巢,蜜蜂入穴,鱼回大海般收了心,成为让人嗔目结舌的痴情种子。
着实让吃一惊,原来督统竟是这样的男人。
赵子龙难得思考这些花边事情,正想着,便听蒋寒洲低沉的声音传来。
“然儿那边都安排妥当了?”
赵子龙微微一愣,颔首,“少夫人那边一切安排妥当了,她先回奉天娘家,晚我们几日走。”
蒋寒洲探身打开窗户,从兜里掏出一盒烟,轻轻敲了敲,弹出一根雪白的烟,他熟练的弹了弹手指,那烟便跳出了盒子,被他叼在了嘴上,“跟了我这么久,知道我为什么要选择坐火车,而不选择坐军车回去么?”
赵子龙顿了顿,颔首道:“为了掩人耳目。”
蒋寒洲摸索着火柴盒,并不着急点火,冷笑一声,“那些个老家伙,当真是老糊涂了么!跟日本人联手……”他的笑容像是严冬料峭的寒枝,“灭门逼宫,真是好大一个下马威。”
如果他没猜错,他坐的那辆军需用车还没回到锦县,就会被人炸了吧,花名册没找到,又来这么一手!当真是狗急跳墙了!一群蠢货!
他唇角勾着魅惑的弧度,刚刚低头想要点火,忽然撕心裂肺的哭声传来,伴随着一个男人粗暴的喝止,“老子生你养你,你还跟老子哭!看老子不打死你!”男人扬手便往孩子的上啪啪拍去。
孩子的哭声更显得尖锐悲伤。
车厢内原本吵闹闷热,加上孩子的哭声更加让人烦不胜烦。蒋寒洲微微蹙眉,并未抬眼,似是思索着什么,漆黑的眼底浪潮翻涌。
“你不是我爸爸!你不是我爸爸!你是坏人!”奶声奶气的声音响起,孩子口齿虽清晰,到底是哭的凶了还有些含糊不清。
蒋寒洲微微一怔,这声音似是有些耳熟,他淡淡抬眸,瞳孔微微凝起。
只见一名赤膊汉子身上流着黑汗,怀里一个两岁多的孩子正从车厢的一头往另一头挤去。
孩子双手胡乱的抓挠着,尖叫道:“妈妈!妈妈呀!你在哪里!呜呜……”他越是挣扎,汉子下手就越重,孩子脸上和身上的伤口是那样触目惊心。
“你不是我爸爸,你是坏人!你要卖了我,呜呜……坏人……呜呜……”孩子挣扎的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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