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心先是一惊,而后雀跃起来,推开门,便见蒋寒洲坐在书桌前,看着手中一份文件,面色不是太好。
“去哪儿了?”蒋寒洲眉也不抬的问了句。
袁玉然轻轻一笑,“出去散散步,今儿个月亮很好呢。”
蒋寒洲盯着文件,眉头皱的,随口道:“天黑路险,注意安全。”
袁玉然走到他身边,倒了杯茶放在他面前,忽见他的掌心布满了细密的伤口,依稀可见碎瓷还扎在手心,他仿佛全然不觉得疼。
袁玉然一阵风似得来到立柜前,将破伤风药和消毒药拿到桌前,取出小镊子,默默地拿过他的手,蹲子,轻轻挑着他掌心的碎瓷。
蒋寒洲依然不动,眉头越皱越紧,他似是被什么事情深深的困扰着,薄唇抿成了一条线。
直到温热的液体滴落在他的掌心,他的身子似是被烁伤了那般颤了一下,缓缓低下头去,却见袁玉然一边取出深陷掌心的碎瓷,一边默默的掉着眼泪。
袁玉然疼惜道:“伤成这个样子,忍得辛苦么?”
“什么?”蒋寒洲不明反问。
袁玉然抬起秋水般的眸子,“你的手呀,都成这个样子了,不疼么?”
蒋寒洲这才看向自己的掌心,微微一怔,他似是才发现自己的手掌上全是细密的伤口,碎瓷被挑出,渗出鲜红的血……
可他一点都感觉不到疼,他下意识想要收回手。
但袁玉然执拗的将他的手抢了回来,放在自己的怀里,一点一点细心的帮他剃着,她心疼的喘不过气来,终于忍不住问道:“是有多愤怒呢?能把杯子捏碎成这样?又是有多隐忍呢?伤成这个样子都不觉得疼?她对你有那么重要么?男人的心不是会变得么?”
她从未跟蒋寒洲谈论过感情的问题,也从来不逼迫他面对这个问题,因为她知晓,她不闻不问才会在他身边待的长久,他才不会有负担和负罪感,一旦戳破了那层窗户纸,两人势均力敌的关系将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蒋寒洲定定地看着她,淡淡道:“你怎么了?”
他的语气有陌生的疏离,透着威压的试探。
袁玉然的心没来由的一慌,她下意识擦了把泪,转开了话味儿,“我是担心啊,你伤成这个样子,母亲怪罪起来,只当我没把你照顾好,我害怕。”
蒋寒洲微冷的神情淡了些许,淡淡笑道:“什么伤被受过,这算什么?”他似是忽然有了几许跟她说话的兴致,眉头舒展开来,“最严重的一次受伤是六年前劫军火的时候,被炮轰的,前胸和后背都是血窟窿,听说内脏都看得到,现在这里,和这里……”他指了指受伤的地方,“都还有很恐怖的伤疤,中原大战的时候,我被派往山东阵地,跟阎锡山那起子军阀争地方,被人背叛,中了一二三四五……”他认真的数了数,微微一笑,“六枪,没死。”
袁玉然惊骇的捂住嘴巴,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掉,太害怕了,如果他死了,这个世界该是多苍白冰冷呀,她越想越伤心,眼泪汹涌的厉害,“我看看,都伤在哪些地方?我瞧瞧伤口。”
她动情的去触碰他的衣衫,她太想看看他身体上那些战争的痕迹了,想要看看那些独属于他的过往,生的,死的,只要是他的,以至于忽然忘了男女有别,以及两人之间微妙的疏离。
第一百六十三章:第二轮复仇
蒋寒洲原本也只是逗逗她,瞧她哭成这样,突然有些尴尬的坐正了身子,他是最见不得女人的眼泪,莫名的让人心慌。
袁玉然的手伸过来解他衣服的时候,两人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妥,只是三秒钟后,袁玉然微微一怔,蒋寒洲眸光微微一闪。
袁玉然似是忽然反应过来,脸像红透的虾子,猛的拉开了两人的距离,擦了擦眼泪。
半晌,蒋寒洲好笑道:“哭什么。”
“我怕你死了。”袁玉然毫不避讳。
蒋寒洲朗然笑了声,“打仗的有几个人不死?我早晚也会死在战场上,这是军人最好的归宿也是荣耀和勋章。”
袁玉然含泪看着他,用力摇着头,她不允许,决不允许,她不再说话了,伤心和难过漫漫充斥在胸腔内,让她酸涩的几乎说不出话来,好像蒋寒洲下一秒就会死去一样,她无声的将他的手捧在怀里,吸了吸鼻子,“你别动,我给你上药。”
蒋寒洲想要收回手,奈何她倔强的不允许,他只得沉默的应着她。
“你今天怎么了?”袁玉然闷声问了句。
这是她第一次去问询他的事情,触及他的私人领域,哪怕这个领域里充满了枪林弹雨,刀光剑影,她也想义无反顾的踏进去,那是属于他的内心世界,只是属于他的。
许久得不到回应,袁玉然也不敢抬头,只是将上药的动作延缓到最慢,以此来拖延两人相处的时间,这一刻对她来说,太珍贵了。
他始终没有回答,她以为他不会再开口说话的时候,蒋寒洲微微沉冷道:“从武汉押回来的证人,被人暗杀了。”
袁玉然下意识反问,“什么证人。”
蒋寒洲似是未有多虑,慢慢道:“那个杀了云儿全家的人。”
袁玉然思量片刻,站起身,分析道:“这是杀人灭口,说明幕后凶手另有其人,那人怕你将证人押回锦县,所以出此下策,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那人若不是你身边的人,消息如何会收到的这么快?他害怕消息传回锦县,说明锦县一定存在某个人或者某件事让他忌惮,才出此下策。”袁玉然将他的事当做自己的事情,慢慢在屋内踱步,忽然转身,冷静地分析道:“那人定是锦县人无疑!不对,他现在就在锦县!”
蒋寒洲似是一点也不意外,挑眉笑道:“然儿,你总是这么聪明。”
袁玉然脸上一红,似是忽然想到了什么,她把留下的那两样证据从柜子里拿出来,“这是我在母亲那边收集到的,母亲燃的香和道士驱鬼用的东西,好像被人动了手脚。”
蒋寒洲只是看了眼,便漫不经心的“嗯”了声。
袁玉然继续道:“我怀疑这一系列的事情是有人算计着,先是怂恿道士乱来,而后装鬼吓唬母亲,再有张嬷嬷的事……”
话没说完,蒋寒洲忽然站起身,他活动着手腕,敛眉缓缓道:“这件事我会去处理,晚上还有一个会议,今晚就不回来了,你早些歇息,明儿个一起去给母亲问早。”
说完,不等袁玉然反应,他便大步走了出去。
袁玉然微微一愣,看着他的背影些微的出神,他在刻意掩盖什么?许久,她轻轻抿起唇角,微微笑了起来,看着自己的双手,今天,两人的关系进了很大一步呢,至少她碰着他了,她将手放在鼻尖处闻了闻,脸红的像是天边的云霞。
是的,男人的心是会变得,一定会变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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