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云靠在他肩头,说,“锦懿,难得听你笑出了声,这么开心么?”
说话间,停云的肚子咕咕噜噜的叫了起来,她似是饿极了,用手按着肚子,弯下了腰。
温锦懿扶着洞壁起身,有些无力的,缓缓来到一侧的藤蔓前,用手薅了几种不同类别的植物,在手中过了一遍,最终选了最细的一根剑齿状的草闻了闻,而后将洞壁上所有的剑齿状的草全都拔了下来,递给停云吃。
停云皱了皱鼻子,“我又不是兔子。”
于是温锦懿坐在一旁,自己细嚼慢咽起来。
停云看的嘴馋,终于眼馋的拿过一唑草吃了起来,真是难吃的……又苦又涩……
她吃着吃着,忽然想起了什么,问道:“锦懿,你杀过人么?”
温锦懿怔了一下,“亲手么?”
停云点了点头。
温锦懿说,“没有。”
停云叼着一根草,轻轻地躺下,脑袋枕在他的腿上,“我杀过,复仇的时候。”
温锦懿看着她,“复仇不一定要对方死,让他感同身受,生不如死,不是更好么?”
停云眯着眼睛笑,“我哪儿有你那么好的脑筋呢。”
两人渡过了此生最漫长的三天,温锦懿几乎把坑洞里所有能吃的草全部给她找了来,连着植物的根须都没有放过,停云甚至想,这样吃下去,会不会还没饿死,就被这些草给毒死,苦是真的苦,痛彻心扉的苦。
可温锦懿说这些都是温性药草,对人体没有大的伤害,能撑一天是一天。
女人向来比男人弱,停云的身子一天比一天虚,吃什么吐什么加之她耳朵里的伤口化脓的厉害,导致双耳彻底失聪,她几乎看到了阎王爷在向她招手,活了一辈子,她想过无数种死法,有寿终正寝的,有被日本鬼子打死的,也有被蒋寒洲给掐死的,万万想不到最后居然是饿死的,去了地下,见到了二姐她们,会不会被笑死?
弥留之际,她仿佛看见洞口有人影晃动了一下,想要努力看清那晃动的人是谁,像是阿俊,又像是阿褚,还有陌生的面孔,她仿佛看见了温锦懿站起了身,有三五个身影跳了下来,单膝跪在温锦懿脚边,那些人低低的跟温锦懿说着什么。
第二百一十四章:战争爆发
是村民发现他们了么?还是被士兵发现了?停云迷迷糊糊的伸手,无力的抓住了温锦懿衣袂一角,想要说话,头疼的厉害,温锦懿仿佛俯身跟她低低说了什么,在她脖颈处的一个穴位轻轻揉了揉,她便昏昏沉沉没了意识。
再次醒来的时候,触目可及的是低矮的土坯房,房顶上有陌生的红辣椒,黄玉米,很多大蒜头串在一起在天花板上串成了交错的图文,她下意识向着阳光的方向看去,窗边有纸糊的红色剪影,灰尘透过午后的阳光薄薄的洒了进来,她挣扎着起身,头痛欲裂,下意识伸手摸了摸耳朵……整个世界都是静谧的,她该不会聋了吧?这是天堂还是地狱?
她用力拍了拍脑袋,耳朵一震嗡鸣过后,她仿佛听见了窗外传来温锦懿家常的谈话,似是正与一个妇道人家低声平常的说着什么,那妇道人家传来咯咯的笑声,那声音非常的遥远,渐渐消失到什么都听不见。
停云撑着身子下床,除了头有一些疼,其他地方都还好,她看了眼身上穿着的红绿碎花补丁衣,而后扶着门框来到院外时,便看见这样一副景象。
崇山峻岭的山间,闭塞的村落坐落在山脚下,这是一家很寻常的农户,宽敞的院子里放着一个大木桶,木桶里堆放着许多的豆腐渣,房屋前有一条蜿蜒的小河,停云的目光飞快的搜索到了温锦懿的身影。
只见温锦懿穿着一件农户家灰色的中山长袍,袖口和边角都有补丁,这样落拓的衣着穿在他身上却有种说不出的优雅气韵,像是儒学书生,透着文雅。
他正站在不远处的溪水中央,弯腰帮那名头上裹着头巾的五四十岁的妇人拧着厚重的床单,他将袖子绾起,露出一截白皙的小臂,臂膀上有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眉眼恬淡,唇角带笑,偶尔搭上妇人几句话,不知说了什么,妇人笑的格外的爽朗。
多么美好的一幅画卷啊,停云扶着门框缓缓坐下,将爆炸那一日的事情从头到尾的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她不傻,那日梦境般的反常也有察觉,蒋寒洲没有理由忽然对她下杀手,他能杀她的机会那么多那么多,为什么非要挑她离开锦县的那日,她将困惑的目光落在温锦懿如画的侧脸上,水面反射出的粼粼波光将他的轮廓轮罩了一层奶白色的光晕,低垂的睫毛干净而静谧,像是梦境中的人,美好的不真实。
这个世界上唯有生死不可算计,在桥梁爆炸的那一刹那,她真切的在温锦懿脸上看见了关怀和恐惧,并不是对自身安危的恐惧,是害怕失去她的恐惧,他能在那种情况下,将她护在怀中,便已是将生死置之度外了。
停云按耐下心底复杂的感情,按着眉心处,喊了声,“锦懿。”
温锦懿微微一怔,向着声音的方向看来,见停云笑颜如花的坐在门槛上,他先是愣了一下,似是没想到停云会醒这么快,而后缓缓的绽放了大大的笑容,像是绽放到了极致的玫瑰,美的惊心动魄。
经过一番了解,原来她们被村民发现从坑洞里救了出来,自她昏迷已经过去了半个月了,温锦懿并没有带她去傻蛋的老家,而是就近借住了这家农户落脚,这家农户父亲二人是地地道道的农民,四五十岁的年纪,忠厚老实,两人没有孩子,见着停云和温锦懿这样漂亮又年轻的娃娃,自是亲热的紧,听说她们差点被日本鬼子杀了,老两口更是护短似得安顿下了他们。
她养病的这些日子,逐渐接受了听力下降的事实,也逐渐跟老两口熟悉了,温柔的看着他们忙进忙出,温锦懿这样精致的人,破天荒的帮助他们干农活,每当这个时候,停云便趴在窗台上一眨不眨的看他。
当她的头痛毛病减轻的时候,她便尝试着下地活动,帮温锦懿缝做些简单的活计。
老两口听说停云和温锦懿是新婚小夫妻,于是把主卧让给他们睡。
温锦懿用了三天的时间才把被褥洗干净,也就是停云苏醒的时候看到的那一幕,夜里两人也睡在一起,可是温锦懿从没有碰过她,更多的是她梦魇的时候,躲在温锦懿的怀里寻求温暖,他便抱着她像是哄孩子一般轻轻拍着她的背,听着她梦中的呢喃,听着她叹息般唤过蒋寒洲的名字,眼底的凉意寸寸冷成了冰。
于是这样平静的日子里,他的失眠,仿佛比以前更加严重了。
当停云逐渐适应了这样的夜晚,她的身体也渐渐恢复了,开始思索去往武汉的事情,无论如何她都要把俊逸接回身边。
可是整座毗邻山都被军队封锁,到处都是搜山的士兵,就连她们落脚的这家农户,也被搜了好几次。
去往武汉或者奉天的大路上,有关东军把守,回县城的路上,有自卫军把守,蒋寒洲这是不找到她,誓不罢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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