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你见他受尽折磨,所以就掉以轻心。”温锦懿眉眼低垂,唇角含笑,手中的枝蔓在指尖撩拨过柔柔的触感,“一命,总要抵一命,只是你的命如何抵得上寒洲的命。”
话音落地,那名站出去的男子额角的青筋一跳,沉重的低下头,面色惨白道:"是属下失职,望主子放过我的家人。"说完,他忽然拿出枪对着自己的太阳穴就是一枪,血溅当场。
他们都是训练有素的杀手,无论是拿别人的命,还是自己的命,从来眼都不眨,阿俊站在温锦懿身前,替他挡住了喷溅的血迹,随后沉沉的低着头,立在一旁,等待温锦懿发话。
山风吹散了山顶上薄薄的雾,从远方轮轮而过,温锦懿把玩着手中的枝蔓不出声,清风将他额前的碎发吹的猎猎翻飞,连着唇角微笑的弧度都觉冰冷。
身后的三人更不敢做声。
许久,山脚下传来爆炸声,阿俊忍不住道:“是蒋寒洲。”见温锦懿不说话,阿俊继续道:“蒋寒洲以追击反叛者为由,从山田手中要了一支十余人的小分队,疯狂的对毗邻山进行突围,今天是第二天了。”
“山田让他带兵?”温锦懿若有所思的问了句。
阿俊犹豫道:“蒋寒洲对国民党内部潜伏在锦县关东军内的特务了如指掌,他每日都会找出一两个人交给山田算作交代,此外……他还亲手枪杀了袁玉然,所以山田对他的表现很满意,属下调查过,蒋寒洲故意放了几个反叛者进山,借着这个名头,名正言顺的搜山,加上赵子龙暗中帮助,咱们设下的埋伏挡住了他们第一轮攻击,怕是挡不住第二轮第三轮。”
“所以,寒洲是真的叛变了么?”温锦懿淡淡问了句,面色沉冷了下来,唇角勾勒一抹笑容,这盘棋他算准了每一颗棋子的路数,唯独没有算到蒋寒洲会叛变,他忽然低低笑出了声,寒洲这是被逼上绝路了么?好一招绝地反击,如果换做他,这种绝境中,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吧。
真是漂亮的一击,不仅脱下了那层限制他自由的军装,还摆脱了国民政府的控制,现在的蒋寒洲,披着叛徒的皮,终于可以为所欲为的反击,肆无忌惮的犯罪,寒洲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聪明了?
是真叛变了?还是权宜之计呢?
温锦懿丢掉了手中的枝蔓,慢慢道:“这么好的机会,如何能放弃呢。”
阿俊等人微微怔了一下。
温锦懿眉目微敛,“既然他要进来,那便放他进来,也不枉我给他留下了线索,能活着进来,就看能不能活着出去了。”
阿俊清楚眼前这位主子的报复心,蒋寒洲让他入过狱,他便以同样的方式让蒋寒洲入狱,付出的代价也更惨重,只是阿俊不不明白,主子如果与舒小姐掉入水中,可就此制造假死的假象,让蒋寒洲无踪迹可寻,但是为什么主子非要留下一件舒小姐的血衣,让蒋寒洲追踪呢?这是算着他会出狱?还是故意让他眼睁睁的看着舒小姐落入主子手里,救而不能,折磨他?想到这里,阿俊冷不丁的打了个寒颤,立时颔首,迟疑道:“既然这样,要不要余爱国暗中增派兵力?”
温锦懿看了阿俊一眼。
阿俊忽然觉察自己多嘴了。
正在这时,一名黑衣人健步如飞的携着一个人跑了过来,低声道:“主子,发现这个女人,鬼鬼祟祟的往村子里去。”
温锦懿站定看了眼。
一个身穿碎花衬衣,遍体鳞伤的姑娘趴在地上,满脸炮火的熏烟,双眼愤恨的盯着他。
尽管这样,温锦懿还是认出了她,怔了一下,微微皱了一下眉,“傻妞?”
傻妞像是一头疯狂的兽,瑟瑟像这温锦懿扑去,却被一名黑衣男子给打趴在了地上,痛苦的咳嗽起来。
温锦懿细细观察傻妞的表情,深不可测的黑眸里掠过一抹笑意,他说,“你都知道了?”
傻妞喉咙里发出尖锐的声音,像是恨极了他。
“哦,我怎么忘了,你去了武汉。”温锦懿微微一笑,“长叔又多嘴了是么?”
傻妞憎恨的双眸里闪烁着吃人一样的光,她忽然再次扑上前去,一只手抓住了温锦懿的领口,后被阿俊硬生生扯了下去。
温锦懿眉目柔和的看着她,“你这个样子,我怎么放心让你去见阿舒呢?”
傻妞一边咳嗽一边发出疯狂的嘶鸣,张牙舞爪的再次向温锦懿扑去,她曾经有多喜欢温锦懿,此刻就有多憎恨他。
温锦懿拿出怀表看了眼时间,慢慢道:“这个点了么?再不回去阿舒该担心了。”思索了片刻,他似乎想到了怎么处理傻妞,笑道:“你这么喜爱阿舒,那就为阿舒做最后一件事如何?”
阿俊见温锦懿面色不对,心里咯噔一声,急忙提醒道:“主子,这个姑娘是舒小姐的……”
不等他说完,温锦懿淡淡说了一句,“阿舒身边有我一个就够了。”
阿俊面色微微一变,颔首应了声。
傍晚的毗邻山间透着闷热,山大林深,遮天蔽日的硕大叶子高耸入天,遮住了缝隙里的视线,除了苍翠的绿,还是苍翠的绿,像是一片漂浮在陆地上的绿海,波澜壮阔的浪浪巍峨。
半山腰上,一行人正进行第二次突围,为首的男子着白衬衣,黑色平角裤,黑色皮鞋,眉眼冷戾,昂首看着山顶,他仿佛通过漫漫山林看见了站在山巅上的男子。
他的身后站着十余位关东小兵。
赵子龙带着士兵匆匆走了过来,“末将擅自带兵前来。”停顿了一下,他继续道:“您入狱的这些日子,末将已经摸清了底细,之所以这么难突围,一是因为地势,毗陵山两面悬崖,一面环水,一面环山,环水和环山的地方有重兵埋伏,末将觉得温锦懿不可能带兵,这些兵的来源有两种可能,一种是余爱国暗中支援,一种是日本兵,从这次事件来看,温锦懿私底下和日本人来往密切,应该存在某种交易,受日本人保护。”
蒋寒洲没有说话,只是抬了抬手,关东兵进行第三次突围,他几乎带着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赴死气势,势必将停云从温锦懿身边带回来。
爆炸声又起,枪声如鞭炮杂乱无章,响彻在山林间。
迟迟久攻不下,蒋寒洲不耐烦的皱了皱眉,忽然拿过一侧关东小兵递过来的步枪,三五步便踏入了丛林里。
疯狂的进攻一轮又一轮,仿佛日本关东小兵的命都不是命,他不再为战士们惜命,不再思前顾后,不再将家国天下的使命抗在肩上,仿佛只要他还活着,一条贱命陪温锦懿玩到底。
赵子龙默然立在原地。
“副官,我们要去帮忙吗?”一个小兵下意识问道。
赵子龙摇了摇头,“等督统下令。”
然而蒋寒洲一直没有命令,第三轮的厮杀再次被挡了下来,这次关东小兵只剩下两个人,但是蒋寒洲单枪匹马的闯入了敌人的腹地。
小兵下意识提醒赵子龙道:“副官,这样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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