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内充斥着压抑的死亡气息,家具并不多,三间红木柜子,一张红木床,外间一个圆桌和供台,烛台里的灯火微微晃动。
小兰颤抖的站在门口,采灵的尸体长长的挂在横梁上,她似是还未死透,死死的瞪着充满红血丝的眼睛,眼角的血一滴滴的落下来。
小兰低声尖叫,抱住头蹲在地上,惊慌的碎碎念道:“不的事,不的事,都怪你坏事做尽。”
边说,她边颤抖的抬头看了一圈,目光落在门后面一个青色碎花布包上,她飞快的捡起包裹就要往外走。
谁知,忽然屋外传来脚步声,有人折返了回来。
小兰惊慌之下,飞快的钻入床下。
不一会儿房门被人打开,一双黑色的男士破角皮靴踏了进来,那脚步只是走到了门口,就被眼前的景象惊骇的往后腿了两步,随后悄悄关上门,原路退了回去。
小兰哆嗦的趴在床下许久,直到确定周围没有异样,方才逃似得出了丫鬟房,往杏花阁的方向狂奔而去。
杏花阁内,停云并没有睡着,屋内寒气逼人,她轻轻用纱布缠着伤口,动一下便万箭穿心的疼,心下恨得牙痒痒,等她伤好了,定饶不了采灵!
小兰鬼鬼祟祟的从外面跑进来,将包裹颤抖的放在停云的手边,“二姨太,这个给你。”
停云微微有些错愕,“你怎么说服她给你的?采灵凶悍不是个好对付的主儿。”
小兰面色煞白,乌溜溜的黑眼珠盯着停云,一字一顿道:“采灵死了。”
停云拿在手中的包裹一下掉在了床榻上,“你说什么?”
小兰压低了声音轻轻道:“采灵死了,是老夫人的意思,张嬷嬷亲手勒死的。”
停云抽了口气,觉得全身被扎的那些伤口此刻剧烈的疼痛了起来,彻头彻尾的凉意袭遍了她的全身,指尖僵直微微颤抖。
小兰握了握她的手,“二姨太,你的手太凉了,你等等再休息。”
她手脚麻利的去了厨房,没多久端来一盆又一盆的热水倒入准备好的浴桶里,又去窗台下的桌子上翻找出一些创伤药倒入水中,方才扶着停云起身,“泡个热水澡就没那么冷了。”
她像是伺候人伺候惯了,轻车熟路的做着这一切,为停云脱去单薄的衣裳,将她送入水中。
突如其来的让僵硬的身体渐渐热络起来,停云稳了许久,才从震惊中反应过来,感激的看着小兰,柔声道:“你来我这里,外面不会找你麻烦么?”
小兰抿了抿嘟嘟的粉唇,婴儿肥的小脸可爱的挤在一起,与双手粗糙的皮肤不同,她脸上的皮肤十分细腻,扎着的麻花辫,一副敦厚老实的样子。
“夫人把我给了二姨太了。”小兰声音低了下去,眼眶上还挂着泪。
停云将她的手握着掌心,忽然慧心的笑了,“你来了,真好。”
小兰也微微一愣,继而笑出了声,抹了把泪,麻利的一边帮停云搓洗,一边为她揉着身上各个穴位,看着她伤痕累累的身体,手指过那些针眼和伤疤,落下泪来,“二姨太,少爷对不住你。”
停云没料到她会说这样动情的话,轻轻笑道:“我俩也算有缘。”她捏了捏小兰的脸,“你这小脸儿也冻得发紫了,进来一起洗个热水澡吧。”
“我?”小兰惊愕。
停云不由分说的用力一拽,将小兰整个连着衣服拽入了水桶中,咯咯笑道:“不然我说谁呢?”
衣服都湿透了,小兰涨红了脸,迫不得已脱去了外套,拘谨的跟停云共处一个澡盆,她的身上也遍布了旧伤痕,她的脚很大,腿健壮粗糙,俗话说,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小兰的身上到处都反应着穷苦人家的悲哀。
停云帮她搓着背,看似不经意的问道:“今天发生了什么?”
小兰的背脊明显僵下,她深深的低着头,少爷为了采灵要休了二姨太的事情,恐怕二姨太知道了,又该伤心了。
不能让二姨太知道,于是她轻轻的说,“采灵男人的事情败露了,夫人生气呢。”
“噢。”停云不再追问下去,依采灵的性格,早晚都难逃是非为她埋下的死亡陷阱,但她没想到竟会死的这样快。刚刚还在她的面前凶神恶煞,下一秒便死在了另一群鬼神手上。
她冷不丁的打了个寒颤。
“二姨太你冷吗?要不我去添点热水?”
“我还好。”
小兰沉默许久,一直问出了心中的疑惑,“夫人派去武汉的人,这两天该回来了,太太想到对策了么?”
停云心下徒然一紧,不动声色道:“长恩现在身死未卜,我只能先等他回来,再考虑下一步该怎么走。”
……
夜在这种诡异的静谧中缓缓流淌开来,如浓郁的墨泼洒了整个世界,一片遮天蔽日的黑,这呼啸了半个冬天的北风渐渐停了。
第二日一早艳阳高照,久违的暖和团簇在房檐屋角,小兰早早起床去账上要炭火和粮食,停云心上挂念长恩,又逢着难得的好天气,将打潮的衣服和被褥拿了出来,堆在窗台下,打算等阳光再烈一些,拿出去晒晒。
而在鼎书阁内,蒋寒洲还在睡梦中,便听闻小梁惊讶地声音从院子里传来,没一会儿,小梁的脚步声从外面急急地走进来,急促道:“少爷,少爷,不好了。”
蒋寒洲眉头一皱,最恼人睡觉时打扰,他拎着一个枕头用力砸向花瓶一侧的小梁,怒喝道:“什么事?”
小梁机灵的一躲,声音低了下去,“听说……那个叫采灵的丫鬟,上吊自尽了……”
蒋寒洲猛的一震,瞪着眼睛看小梁许久,忽然从一跃而起,三下五除二套上衣服,连脸都来不及洗,一个迈步就奔了出去。
第二十九章:误打误撞
他以奔跑的速度来到杏花阁,杏花阁内阳光正好,洋洋洒洒的铺设在梅树林中,当他推开主阁的房门时,屋内人去楼空,看不到那张牙舞爪的姑娘,也见不到半点人气儿。
珠帘全都卷了起来,床榻上的被褥铺散了一地,只剩下硬邦邦的木板,这里像是被人打劫过,体现出空空荡荡的寥落之感。
蒋寒洲下意识的皱起眉头,那个百灵鸟一样灵动的姑娘真的……就这样死了?
他呆站了许久,直到窗外溢进来的半米阳光照亮了他阴暗的半面脸,他冰冷的凝唇,这个女人死都不愿意嫁给他吗?他忽然冷笑了一声,带着决绝的怒意,从怀里摸出一个打火机,点燃了火顺手丢在了地上的被褥和一大堆衣服上……
大火轰然而起,他淡漠了神情,转身就要走。
刚转身,就看见停云端着一个簸箕,从外面缓步走了进来,她和长恩,外加一个小兰,就指望这些被褥衣服过冬了,好好晒晒,把霉运都晒走,她一边想着,一边低头拨拉着怀里的棉花,因为伤势的原因,她走的很慢,面容上却是寡淡的光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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