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夫人眉目带着笑意,转脸问道:“东西买回来了?”
张嬷嬷脸上有欣喜焦急的神色,欲言又止,改口笑道:“买回来了,城头万家的绿豆糕说一早上就卖完了,听说夫人想吃,现做的呢,我让丫鬟放堂屋了呢。”
蒋夫人携着唐婉如的手,笑着说,“走,咱们尝尝去,万家的糕点甜而不腻,又清热下火,可是锦懿推荐的,说我这嘴药喝多了没味道,吃点他家的糕点解馋。”
“你是这些日子身子好些了,提了精神,有食欲了。”唐婉如精细的眼睛含着笑意,往屋内走去,“温仪天天催促我来看看你怎么样了,我老担心我这冒失的前来,会不会打扰你养病,前几次看你,都睡着,我也就悄悄的走了,今儿看,真是好了不少,锦懿那孩子,也是费心了。”
两人刚要往屋内走,张嬷嬷快步走进蒋夫人身侧,压低声音提醒道:“夫人。”
“还买了别的么?”蒋夫人边走边淡淡问了句。
张嬷嬷犹豫了一下,声音低沉的凑在蒋夫人耳边说,“别的物什倒没买,只是……武汉那边回来消息了。”
第三十一章:身份暴露
蒋夫人眉峰扬了一下,笑容渐渐收敛,往台阶上走了两步,转脸说,“婉如,我忽然身体不舒服,想要歇息一下。”
唐婉如与蒋夫人十几年的姐妹,心儿细的跟针一样,察言观色后,当下故作领悟状道:“我也想起一件事,着急回去处理下。”她笑道:“姐姐,我过些时日再来看你,到时候你可要康健了,咱们姐妹俩去新城新开的布坊瞧瞧今年的新款。”
蒋夫人笑着附和几句,待唐婉如带着丫鬟走了以后,她方才走进屋内,坐在正堂中。
张嬷嬷走过去,凑近她耳边慢慢说道:“那艾停云是前爱新觉罗载沣的私生外甥女。”
蒋夫人面色凝重,缓缓道:“继续说。”
张嬷嬷眼里掠过一丝凶狠,压低声音说,“她的生母是故去的醇贤亲王也就是爱新觉罗奕譞与侧福晋李佳氏所生之女寿庄和禧公主,这位公主早年与一个姓魏的私奔,当时朝廷觉得丢脸,传到外界说她早夭了,实则是隐姓埋名定居在武汉,艾停云出生的时候,和禧公主觉得愧对父母,便让她随了母姓,听说当时的载沣感念同父异母的妹妹离宫在外吃尽苦头,还赐艾停云为格格封号,因为和禧公主的特殊经历,所以一直没有公开。”
一番话说下来,像是无数个炸弹不断轰炸在蒋夫人的耳边,她的面色已经苍白无比,端着茶的手有些晃悠,问道:“为什么会忽然要嫁给寒儿,查出什么说法了吗?”
张嬷嬷喘了口气,正要说话,瞟了眼屋内,五儿恭顺的立在门口,欲言又止。
蒋夫人开口道:“五儿,你先出去。”
待五儿走后,张嬷嬷将声音压得更低了,“问题就出在那个姓魏的身上,和禧公主嫁的这个姓魏的,年轻的时候做私盐生意,加上载沣暗中的帮助,生意做得颇有规模,后来大清亡国以后,他的生意也随之没落,听说这人贪图荣华,为了过上从前锦衣玉食的生活,这几年暗中参与民间复辟活动,这不,惹恼了国民政府,政府对魏家下了……灭!门!令!”
“哗”的一声,蒋夫人手中的茶杯掉在了地上。
张嬷嬷揣摩着蒋夫人的表情,轻轻的说,“姓艾的勾引了少爷,嫁入如了府上,国民政府那边才停止了动作,她们冲着少爷手上的兵权,冲着奉天的张先生啊。”
“这个姓艾的绝对不能留。”蒋夫人阴沉的说了句,面色凝重道:“那溥仪和载沣父子身处囫囵之地,又常与日本人有来往,与他们扯上关系,寒儿一着不慎,就会惹来杀生之祸,背上叛徒的骂名,我竟不知觉间为寒儿娶了这样一个可怕的祸害进门!让寒儿陷入国民政府与复辟势力之间……”
蒋夫人越说脸越苍白。
“我去抓人!”张嬷嬷迫不及待的说。
蒋夫人眼里掠过一丝杀意,“不要惊动其他人。”顿了顿,她问道:“探子那打点好了吗?”
“已经打点妥帖了,封……口……”张嬷嬷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吩咐下去了。”
蒋夫人定了定神,“去吧。”
明华台内暗流涌动之时,停云刚吃完晚饭,早早的从后门出去,压低了鸭舌帽等在蒋府前门的长街对面,候着小梁。
只剩下小兰守在床前照顾长恩,仿佛是冥冥中注定,暴风雨来临之前,一切都是那样的风平浪静,而又在这种平静中,集聚着致命的小漩涡,无数的小漩涡堆积在一起,会将一场暴风雨推送至一场毁天灭地的海啸。
停云前脚刚走,长恩紧接着吐出一口阳气,竟然从昏迷中幽幽的醒了过来,目光清明。
小兰将一勺药喂进他的嘴中,看见他睁眼,惊得“呀”了一声,盯着长恩看了许久,激动的站起身,惊喜道:“长叔,你醒啦?!”
长恩的眼珠缓缓移动,陌生的看着小兰,黯哑的开口,“你是?”
小兰一脸惊讶欣喜的神色,她忽然伸手摸了摸长恩的额头,“不烫了,烧退了,温少爷给的药真管用!长叔,你……是不是神智也清醒了?”
“大病一场。”长恩忽然挣扎着从床榻上坐了起来,轻轻咳嗽了两声,“我知道,但是……”他拍了拍脑袋,“什么都想不起来,小姐她……”
小兰急忙帮他拿过一个靠垫垫在他的身后,开心道:“二姨太去见少爷了,这会儿不在。”她紧张的趴在床边,“长叔,我叫小兰,是二姨太的丫鬟呀,你真的不记得之前发生过的事情么?”
长恩虚弱的点了点头,缠绵病榻让他双颊凹陷,突出高悬的眉骨,“小姐嫁入蒋府了么?”
小兰天真的点头,“这里是蒋府,长叔。”
长恩靠在床榻上,略微歪着头,做出倾听的神态,“蒋家对她好么?”
小兰欣喜的表情一瞬间黯淡,咬着唇,半晌才说,“小姐不容易呢。”
长恩看出小兰的不忍和疼惜,他的眼中掠过一丝沉痛的屈辱,问道:“今儿是几号了?”
“快腊八了呢。”
长恩推开被褥,颤巍巍下床,他只是淡淡扫了一圈,也看出了这屋子院子的萧条冷落,三个月已过,当初离开武汉的时候,老爷就告诉过他,超过三个月如果还没有让蒋家伸出援手的趋势,就势必离开蒋家,长留下去,凶多吉少。
小兰拿过一个长袍披在他的肩头,扶着他单薄的身体说,“长叔,你再休息一会儿吧,刚醒来就下床,天寒地冻的,你的身子骨儿受不住的。”
“小姐离开多久了?”长恩颤颤的在桌边坐下。
“刚走没一会儿,这会子应该出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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