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楼的办公室内,楼板被外面的士兵震的轻轻颤抖,因了山田被挟持,任何人都不敢轻举妄动,百合手心里一阵阵冷汗,若是少佐出了什么事,她定也脱不开干系,她看了眼蒋寒洲,不知道这男人究竟在想什么,有没有想到什么办法,山田出事了,蒋寒洲也活不了!
温锦懿被停云那一巴掌打的微微侧了脸,他的眼神略显惊愕,只是转瞬间便恢复了往昔的波澜不惊,他拿起一旁的军帽缓缓戴上,帽檐下拉,遮住了脸上的表情,军帽下的阴影掩盖了侧脸上浮起的腥红的五指印。
空气中忽然弥漫了浓烈的血腥味,那腥味儿带着温热直直的扑入停云的鼻腔里,她离温锦懿很近,目光触及他的军服,眸光一凝。
不知怎地,温锦懿肋骨处的伤口忽然就崩了,血像是急速蔓延的瘟疫,很快的晕染开来,打湿了军装外壁,血崩的让人猝不及防,他忽然侧身,闪开了停云手中的匕首,丝毫不畏惧那匕首划过的尖锐弧度,一把反握住了停云握刀的那支手腕,猛的将她拉近,带着不容侵犯的怒意。
“我不会再受你威胁,倘若长恩他们因我而死,我绝不独活于世,但……”停云急促的喘息,杀意凌冽的盯住他,可是她的话还没说完,温锦懿大手一抬覆盖在了她眼睛以下半张脸的区域,捂住了她的嘴,将她所有的后话都堵了回去,他瞟了眼阿褚,阿褚忽然抬手,扬起枪便打碎了头顶上方的灯泡。
屋内忽然一黑,所有人都陷入黑暗当中,几乎同一时间,整个军部的电力系统忽然瘫痪,路灯齐刷刷熄灭,探照灯戛然停止运作,所有的灯光瞬时间黑了下来,军部里的楼以及道路全部陷入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中。
几乎不需要用山田做掩护离开,真真假假的士兵陷入了凝重的黑暗之中,混乱中分不清敌我,仿佛有什么东西迅速的穿梭在人群之中,携带起一阵风,似是有人猛然将停云从温锦懿的怀里拉了出来,却被温锦懿用力拽了回去,枪响声传来。
说着日语的关东小兵到处都是,分不清敌我。
百合忽然意识到温锦懿破坏了电力系统,便是不打算以山田为要挟,那么一定会对山田下毒手,她惊慌道:“保护少佐!温锦懿会对少佐下杀手!快!保护少佐!他们带的杀手中一定有人会说日语!不要被骗了!大家提高警惕!”
黑暗中,蒋寒洲瞅准阿褚抬手的时机,手中的打火机闪出一簇火苗,他凌厉的将打火机用力弹射出去,精准的打在了阿褚的手腕上,让枪忽然偏了一下方向,流弹射进了山田脸侧的地板上,山田瞪圆了眼睛。
杀手的枪向着山田的方向猛然扫射过去,蒋寒洲踢脚提起一张案几,挡住了枪弹,随后抢身上前,用力拽住山田的双脚猛的从原地忽然拖了开去,敏捷的将山田推向了百合,低喝道:“送少佐去医院!剩下的交给我!”
整个军区陷入黑暗中时,楼下静候的士兵有那么一刻轰隆一声的唏嘘,本能的齐刷刷的端起枪,唯恐那些士兵乱开枪,百合高喝日语,证明身份,带着一小队士兵扶着山田走下楼,大声道:“从现在起,盘查任何一个从楼下走下来的士兵,发现可疑!立刻击毙!”
黑灯瞎火,谁也看不清谁,只得凭借声音确认是百合,勤务兵抬着担架上前,百合一行人匆匆往军部外走去,她只顾着照看山田,加上黑灯瞎火,丝毫没有注意到护送她出去的一队小兵的身份,那些小兵中有人用日语低声交谈,让她放松了警惕。
二楼的枪火持续中,不知是谁从二楼投了一个火把下来,便听蒋寒洲低喝的声音从楼上传来,“燃火把!”
晃神不过一分钟,楼下林立的战士火把依次燃了起来,纵然如此,除蒋寒洲外,所有从二楼下来的活人,逐一被盘查,发现可疑便当场击毙!
电力系统很快被修复重新恢复运作。
锦县的雪最是夜间凶猛,遮天蔽日的浓墨重彩,百合一行人出了军部,远远的看见中野守在外面,他是生意人,自然不敢卷入这等危险之中,只得焦急地徘徊在军部外,祈祷山田不要出什么事,毕竟攀上山田这颗大树不是那么容易,若真是再换一个佐官或者尉官,性格好的还能营生,性格若是不好,连他的日子都不好过。
毕竟山田是他接触这么多士官(官衔:将、佐、尉)中,算是最有人情味的一个,换句话说易自满,好应付。
看见百合一行人抬着担架出来,中野连忙跟了上去,军车使上前,三辆车浩浩荡荡的往医院去了。
百合上了车之后,方才察觉到不对劲,刚刚跟随她出来的小分队……好像没有一个人跟随她上这辆车……
她本能的回头看了眼,发现原本三辆车出行,此刻只剩下一辆,另一辆早不知去往了哪里,她的心狠狠一沉,温锦懿,好大的胆子!
这个人一定是她见过的最疯狂也最聪明的猎手!无所畏惧,又狠又毒又精准!
一部分人说着日语掩护停云跟随她离开,少部分留在二楼开枪分散士兵的注意力!
真真是好大的胆子!
另一条漆黑的甬道里,军车刚拐过一个弯,一行人跳下车,一边走一边飞快的脱掉军装,往四通八达的阴暗巷子里走去。
这深巷仅仅只有一车宽,两侧皆是低矮的棚户区,巷子里有人接应,温锦懿一手环过停云的颈项捂着她的嘴,将她按进怀里快步行走,走着走着,他忽然停了下来,似是察觉到了一丝异常,皱了皱眉,低下头看向怀里的人。
虽然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清,几乎只是一瞬间,他浓密的睫毛快速眨了一下,刚要收回手,可是怀中的女子却一把抱住了他的手臂,阻止了他的抽离。
高度、胖瘦、感觉……都不一样。
这不是阿舒。
温锦懿眉头皱的更紧了。
刚刚混乱中他的注意力并没有在怀里,此刻辨识起来,才发现了异常。
怀里的女子轻笑声传来,沙哑如鬼魅,冰冷的手枪抵在了温锦懿的胸膛,罗刹般的声音响起,“姓温的,你也有失算的时候?”
快步行走的杀手猛的停了下来,阿褚离温锦懿最近,微微变了脸色。
女子依偎在温锦懿的怀里,趁着远方微弱的寻常人户的灯光看来,怀里的女子穿着与停云一样的衣服,披散一样的头发,甚至扎头发的头绳都一样,唯一不同的是,她始终低着头,微微曲着腿,这样看来,她应该比停云高。
大雪没有丝毫减弱的迹象,说出的话有灰白的雾气,温锦懿眯眼看着怀里的人,这个身材,这种气韵,这种说话的腔调,“娉婷?”
他的语气有一丝惊愕。
律娉婷缓缓抬起头,乱发的脸黢黑一片,有烧焦的褶皱和疙瘩,丑陋不堪,连五官都是扭曲模糊的,只有那双细密的眼睛,依旧有曾经几分魄人的神采。
温锦懿怔了一下,又一次反问,“律……娉婷?”
这一次,他的语气中多了几分不确定的质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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