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忽然的冷漠和前后巨大的反差,让蒋寒洲的精神状态日益糟糕起来,吃不好,睡不好,情绪不好,脾气不好,确切的说是不敢睡,她在山田房里,他怎么敢睡,几乎日日守在山田房外,人道是他忠心耿耿,其中曲折,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自从她来到军部以后,蒋寒洲的黑眼圈便没有淡过,人也瘦了一圈,看见她的时候,他怒意就来了,可是她根本不给他发脾气的机会,于是他翻涌的怒意便硬生生的憋了回去,如刺梗喉,汹涌在心间,糟蹋折腾的不过是自己,消耗折磨的也是自己。
此刻,所有人坐在同一个长方形的会议桌前,山田还没有来,停云旁若无人的用日语跟重光大尉问好。
重光那样冷血阴险的人,却是低声跟她交谈了几句,日文中夹杂着中文,两人居然还有说有笑,重光夸她日语进步很快,间歇帮她纠正发音,看向她的目光夹杂了危险的信号。
蒋寒洲越看眉头皱的越紧,她什么时候跟重光这种男人关系这么好了?
百合坐在蒋寒洲身边,见他一直盯着停云,百合在桌子底下猛的踢了蒋寒洲一脚。
蒋寒洲恼怒的看向百合。
百合低声说,“你再不控制你的情绪,少佐便容不下你了。”
蒋寒洲刚要说什么,忽然察觉一道淡淡的视线扫了过来,他猛的转头看去,却见停云已经转开了目光。
刚刚她是不是看他了?
无视他了这么久,是不是看他了?就在刚刚?蒋寒洲深深冷冷的注视着停云,毫不掩饰他的在意和不满。
山田拄着拐棍一瘸一拐的走了过来,他的脚和男人的标志被重创,如今成了废人一个,性子倒是因这变故而冷静下来不少,以前若是用下半身思考,那么他现在沉稳的开始用脑子思考,所有的戾气和凶残都压抑在了平静的表象之下,给人以稳妥的深沉感。
他缓缓在主位上坐下,将加冕仪式的想法跟诸位士官大致讲了一下,想要听听他们的意见。
办公室内分作两排,士官们坐在笔直,双手整齐划一的放在腿上,有那么一刻陷入了怪异的死寂中,蒋寒洲还是头一次听说加冕仪式的说辞,皱了皱眉,这恐怕是停云和山田两人私下商定好的,定好后才与他们提议,他下意识看向停云,见她眉目温润,帽檐圈箍的小脸儿白皙精巧,善稔无害。
忽然要搞什么加冕仪式……是有什么其他寓意么?
百合看见蒋寒洲又目不转睛的望着停云,她拿过手中的文件甩在蒋寒洲的桌前,发出啪嗒一声,将蒋寒洲的注意力拉了回来,移开了目光。
随后百合借机发表了言论,无外乎列举了利弊,总结了利大于弊。
其他几位士官也纷纷同意。
毕竟是为师团增加功勋的事情,没人会拒绝。
几乎是全票通过,山田甚是满意这种现象,最终他将活动的具体操办交给了蒋寒洲和百合军曹,让这两人全权负责接手。
蒋寒洲颔首。
会议散去,众人离席陆续离开。
停云清粼粼的声音传来,“蒋督统和百合军曹一会儿有时间么?关于仪式事宜艾某人想与督统和军曹交流一下想法。”
她毫不避嫌的当着所有人的面留下他。
蒋寒洲眉梢一扬,心跳忽然便漏了一拍,似是全然没想到她会忽然叫住他,他点了点头。
对于停云这一突兀的行为,除了百合,在场的众人倒是没有太多的注意,毕竟停云对谁都一个样,她这样大大方方的叫住蒋寒洲,反倒不叫人起疑。
待人都离开以后,山田被随侍的主治医生搀扶着往外走去做复检。
停云无外乎对两人讲述了加冕仪式的意义和具体流程,倒没有具体提点的注意事项。
百合不耐烦的打断了她的话,冷冷剜了停云一眼,“这种程度的事宜,我自然晓得,不需要舒小姐另外提点!你能蒙骗那些精虫上脑的男人,你蒙骗不了我,只要让我发现你图谋不轨,我立刻将你击毙,向奉天的大佐澄清!”
她一甩手,大步离开。
停云温婉的冲她柔柔一笑,颔首,目送她离开。
走到门口的时候,百合潜意识里觉得不能将停云和蒋寒洲留在一个屋子,刚要站定,忽然有人从后面推了她一掌,直直的将她推了出去。
百合恼怒的回头,便见蒋寒洲忽然出现在她身后,近在咫尺的距离,高大的身躯挡住了她所有的视线,百合抬头看去。
蒋寒洲说,“百合小姐不是要去找温先生吗?”
不等百合回答,蒋寒洲双手按上了她的肩膀,推着她往前走,直直的将她推向了走廊道上,低声耳语,“建议百合小姐查查全县的各大医院,有没有出诊医生,如果有,就顺藤摸瓜,赶紧去,别耽误了温先生的最佳治疗时机。”
蒋寒洲的双手按上百合肩膀的瞬间,百合本能的全身一颤,感受到他掌心的温热,他靠近的气息,她忽然像是触电一般猛地从他的桎梏下脱离出去,弹跳到一米开外的距离,杀意凌然的盯着他,这个男人敢随随便便的碰她!
蒋寒洲笑笑的看着这个万年电灯泡,一点眼力价都没有。
百合被他看的莫名的心里发杵,一想到他刚刚居然碰了她,她便没来由的怒,“不用蒋督统提醒,我自然知道怎么做!”
她猛地转身离开,走下了楼,走着走着便放慢了步子,下意识摸了摸肩膀,没想到那个讨人厌的粗暴男人掌心居然这么温热,那温意仿佛还流连在肩头,让心头轻轻的暖,百合被自己这种滋生出来的眷恋感吓了一大跳,忽的加快了步子,匆匆离开。
蒋寒洲转步回到屋内。
屋内停云正在半人高的花瓶里拨找着什么,花瓶里插放了许多的卷轴,有画,有字,她找了许久。
待只剩下两个人的时候,蒋寒洲心底的怒意又慢慢集聚起来,一想到她是利用他接近山田办私事,他便哪儿哪儿都怒,他刚走近她。
停云终于找到了那张地形图,眉目间展开了流光溢彩的笑意,她这才转眸看向蒋寒洲。
蒋寒洲莫名的心头一凌,止了步子,心头波涛汹涌的怒意瞬间撞上了海岸线,荡然无存了,剩下一小簇簇小浪花从心上打着璇儿飘过,只觉得她一个眼神便能决定他一天的喜怒哀乐,她皱一下眉,他心里便地动山摇,她一个笑容,便足以他反复开怀一整天。
真不知从何时起,他是这样的在乎她了。
“蒋督统……”停云似是丝毫不意外他会单独留下来,她轻轻唤他,随后引着他来到桌子另一侧,拿过一旁的地图,手指轻轻滑过马丁广场的位置,将仪式的主要环节都讲了一遍,地点定在马丁广场,问他是否可行。
这些话她刚刚跟他们讲述过了,为何又要重复一遍,蒋寒洲被她刚刚那惊鸿一瞥惊的一颗心七上八下,深觉她意有所指,又模糊不清,刚刚那一眼,是她这些日子来第二次看他了吧,刚刚开会的时候是第一次。
她这是认认真真的跟他讨论加冕仪式么?就只是公事?他心猿意马的目光不经意的落在地图上,马丁广场是锦县人流量最大的地方,位于新城区中心位置,平日里会有许多的老百姓驻足,若是在这里举行加冕仪式,定会万人空巷,将全县的目光聚集于此,引起轰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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