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才推开门离开,门口的风铃叮当作响,挂上了她的头发,她将头发从风铃上慢慢解开,若无其事的将手插进口袋里,叫了辆黄包车,往家的方向去了。
有车不远不近的跟在身后,只是在离她家第二个路口的时候,拐入了另一条路,背道而驰,渐行渐远。
大厅里茹璃捶胸顿足的坐着,俊逸低着头默默坐在一旁,阿舒一直站在门口张望。
艾甜甜趴在桌子上写作业。
停云踏进门似是全无注意到屋内的情况,一边思考着什么问题,一边往楼上走去。
艾甜甜的声音在大厅里响起,似是想向停云打小报告,但是又不敢上前,便故意大声地说,“妈妈,自从阿舒去参加舞会以后,就再也没收到过花啦,她这几天一直趴在门口往外看,都不羞羞的,你们都不管管吗,你看她都不写作业。”
茹璃靠在沙发上,也是没话找话,想要引起停云的注意,说,“这送花的人也是任性,想送就送,想不送就不送,看把我们阿舒给欠儿的,早知道就不要去什么舞会了。”她的目光瞟了眼停云的脸色,希望她能有点反应,插上一两句话。
可是停云像是没有听到那般,缓步上了楼,往蒋老夫人的房间去了。
这几日母女俩同一个屋檐下,却没有见过面,蒋老夫人向佣人问了停云的情况,听说她没有异常,蒋老夫人的心更疼了,她没有脸见停云,她们蒋家对不起这个孩子。
停云推开门的时候,蒋老夫人正戴着老花镜靠在椅子上睡觉,腿上盖着一个薄毯子,屋内没有开灯,听见动静,她呢喃的说了句,“是芷菱来了吗?”
停云微笑说,“是。”她走过去取下蒋老夫人的眼镜,放在一旁,蹲在她身边帮她轻轻捶着腿。
蒋老夫人颤颤的望着她,许久,问道:“你跟……那个畜生见面了吗?”
停云微笑说,“您说的是寒洲吗?见了,他看起来过的很好呢。”
蒋老夫人忽然泪如雨下,颤抖的握住了停云的手说,“孩子……”她哽咽的说不话来,“他这些年……”
停云轻轻慢慢打断她的话,阻止了她的解释,微笑说,“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他这些年经历了什么,都不重要,只要结果是好的,那便成了。”
蒋老夫人见停云不想知道蒋寒洲这些年经历了什么,她便没有再讲下去,是啊,经历了什么,又有什么关系呢,这结果已经注定了,过程都不重要的。
蒋老夫人不停的流泪,全身瘫软的靠在椅子上。
停云温柔的擦去蒋老夫人脸上的泪说,“妈,他回来了是好事,哭什么呢,我就说他活着的。”
“他这个样子,我宁愿他死了!”蒋老夫人忽然悲戚的痛声骂了句,“我没有这样的儿子!”
停云帮她顺着胸口的气,安抚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妈,咱们不一直盼着他回来么,还能奢求什么呢。”她温柔的笑,“对我来说,他活着,便是对我最大的恩赐了,我只要他活着就好。”
蒋老夫人怔怔的望着她。
停云微笑说,“妈,他现在很幸福不是吗?我没有别的奢望,只要他还活着便好,生活在同一片天空下,呼吸同一片空气,有同样的星辰,便是幸福的,人生还能有什么样的奢望呢,老天是这样善待我,让他活着真的便是最好的恩赐了,我总觉着和他一同生活在这个世上,就很幸福了。”
蒋老夫人没想到她会这样想,忽然抱着停云哀戚落泪,“孩子,原谅妈,妈也没办法,寒儿来找我的时候,我才知道他已经结婚了,还有了两个孩子,他有了稳定的家庭,妈本来想把俊逸的事情告诉他,可是看着他那两个可爱的小儿子,我就说不出来了,我不敢说啊,若是让他知道了俊逸的身份,我不晓得他会做出什么事情来,他今年三十多岁了,好不容易收了心,组建了稳定的家庭,若是再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到时候又是三败俱伤,让他那边的家庭怎么办,他那两个孩子怎么办,妈不敢说啊,芷菱,你明白吗?寒儿自幼责任心强,又很顾家,一旦跟他摊牌,你让他怎么办,妈说不出口啊。”
停云的睫毛轻轻颤抖,她微笑说,“妈,你做的对,他好不容易得到幸福,怎么能被前尘往事的纷扰打搅呢,那两个可爱的小家伙我也喜欢呢,还有那个美丽温柔的女人,好像叫温莎,多美的名字呀,听说还是国内外著名的脑外科专家呢,寒洲有这样的妻子,多幸福呀。”
蒋老夫人看着她无懈可击的笑容,忽然心如刀割,她流着泪说,“到底是我们蒋家对不起你,没有给过你一个体面的婚礼,将你娶进门也没让你过上一天的好日子,芷菱,你知道妈有多后悔吗,大概是老了,想起从前的事,这心便绞痛的厉害。”
停云微笑说,“当初是我用错了方式嫁入府上,母亲为当家主母,自是要提防心术不正之人,没有错的,那时我年少气盛,做了不少错事,是我不好呢,母亲教育子女有什么不该的呢。”她轻轻擦去蒋老夫人的泪,“都过去了,咱们母女现在不是好好的么?相亲相爱,相依为命的。”
见她这么说,蒋老夫人更加内疚自责了,她说,“是我们蒋家对不起你,是我们拖累了你,芷菱,这辈子我们蒋家欠你的债是还不上了,下辈子求你投胎做我的女儿,让我好好心疼你,爱护你,补偿你。”
停云脸色白了一分,她温柔的望着蒋老夫人,擦去她不断滚落的泪,说,“哪有什么债呢,也无恩情之说,能与你们结识一场缘分,也是我人生中的一大幸事,哪儿求什么回报呢,妈,别哭了好不好,这些年寒洲也不容易,母子生生分离了这么久,他的心哪能畅快呢,他记挂着你的,他那么孝顺的一个人,心里定是苦的,如今他回来了,该是给他一个机会尽尽孝的。”
似是听出停云话里的意思,蒋老夫人怔怔的看向她,落泪说,“我不想看见他,不想看见那个畜生,芷菱,妈哪儿也不去,就算是死也要死在你身边。”
停云便笑了,说,“您这么健康硬朗,说什么死不死的呢,若是您一直这么不理他,云儿心疼呢,怎么舍得惩罚他呢,云儿定是不依的。”她微笑说,“所以妈,您给他一个机会弥补这些年的母子情分吧,您惩罚他,便是惩罚我呢,您舍得让云儿天天挂着,念着,熬着么,云儿现在最大的心愿,便是让您和寒洲母子同乐,这样我看着,便也觉得幸福。我想看到他的笑容,看到他幸福的神情,我想看到你们,还有大家都快快乐乐的。”
蒋老夫人默默听着,望着停云那张温暖微笑的脸,许久,无声的将停云拥进了怀里,久久都不曾放开。
她为蒋老夫人梳头,为她换了一套新衣裳,将她打理的体面又精神,给她讲起她的母亲,她的父亲,还有她另外两个死去多年的姐姐,讲她幼时做的混事,那时候性格尖锐的跟刀刃儿一样,可背着家人,没少在巷子里称王称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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