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一旦跟错了主子,就会被其他丫鬟耻笑羞辱,一个伙房丫鬟都能骑到她头上来,还不说过的是何等牲畜不如的生活。
张嬷嬷抚开她的手,轻轻揪了揪采灵的麻花辫,“夫人把你拨给她,你自己多长点心眼,要知天高地厚,淌水深浅,一般丫鬟还没有这样为夫人效力的机会,你这是被委以重任了。”
采灵微微一愣,转瞬间仿佛想通了,忽然破涕为笑,摸着辫子道:“多谢嬷嬷指点,我一定会揪住她们的小辫子。”
“对咯,到时候,你的好日子可是以往都比不得的。”
两人在门外低低絮语,那些话清晰的飘入停云的耳中。
停云心知这个张嬷嬷怨恨自己,加上刚刚自己博了她的面子,怕是记下仇了,指不定要怎么行她的事。
现在,老夫人又刻意在她身边安插了一个定时炸弹,越是这样,她越是要规矩行事,不能让人逢着机会坏她的事,她现在已完成了第一步计划:嫁入蒋府。接下来是第二步计划:在蒋夫人查出她的真实身份之前,让蒋寒洲爱上她,对她有求必应。
并没有想象中的洞房花烛,所嫁之人从头到尾未曾出现过,她并没有做过多追究,顺利进入蒋府已是万幸。
第五章:世间男子
这样想着,她轻轻吸了一口气,与长恩胡吃海喝的大吃了一顿。
倒是长恩,吃着吃着,就吐了,他像是病了,无精打采的趴在桌子上,停云将没吃完的饭菜打包了一些,心想着,不知道下一顿什么时候能吃上了,她也是在大家族中长大的小姐,深知宅院深处的生存法则,看蒋家人这个态度,她和长恩的地位,怕是连丫鬟都不如了。
但只要能让她的家族挺过这次追杀,不管什么屈辱,她都能忍。
“采灵。”吃完东西,停云唤了句。
采灵靠在门口着自己的辫子,闻言斜眼瞟了眼,“吃完了?”
停云微微一笑,正要从包里拿出东西示好。
便听采灵冷嘲热讽道:“不要以为你嫁进了蒋府,就是高高在上的姨太太了,怎么嫁进蒋府的,你我都心知肚明,我虽然是个丫头,也轮不到被一个窑姐儿呼来喝去。”
停云伸向包裹的手一滞,复又微笑道:“无论怎么嫁进蒋府,我肚里的孩子是少爷的不假……”
“我呸!”采灵往地上啐了一口,“要不是你了少爷,我们少爷会看上你个的?”她冷冷讥笑,随后往停云身边的座位上一座,伸手就拿起桌上的点心吃了起来,丝毫不将停云放在眼里,嘴里不忘嘟囔道:“哼,麻雀飞上枝头还是麻雀,变不了凤凰。”
停云脸上的笑容散去,一对水灵灵的大眼睛看着采灵,只有颤抖的睫毛反应了她的内心怎样的克制,许久,她半垂睫毛,手指摸过一双筷子,徐徐道:“丫鬟毕竟是丫鬟,连飞上高枝儿都是妄想,可我这不讨喜的雀儿,却会有报喜的那天,百雀是可以朝凤的。”
采灵脸上一阵白一阵红,气的瞪圆了双眼,反唇相讥道:“你!哼!一个来历不明的下贱胚子,别以为嫁进蒋府就高枕无忧了,你有能耐怀,不知道有没有能耐活着生出那坨肉来。”
“能不能活着生出来,生个活的大胖小子,就要看我的本事了。”停云也不着恼,缓缓从荷包袋里摸出几块大洋,放在桌子上,慢慢推到采灵面前,“夫人既然把你给了我,自然跟我是一屋人,我有饭吃,你就有汤喝。我横死堂中,你也难辞其咎,里头的利害关系,你比我更加明白,北上的时候,遇着一些匪兵抢夺了银两,银子不多,聊表心意,往后的日子,劳烦灵儿妹妹多多关照。”
她一改未嫁之前的怯懦,言行渐露一抹沉稳的凌厉之气,她似是着恼了,便不留余地的开始反击,毕竟曾是大户人家的小姐,怎受的这样的羞辱,可既是气愤,她也不忘缓和僵局,毕竟她初入蒋府,万不能树敌太多,起码先用钱财稳稳缓缓这丫头作怪的心。
采灵瞥了眼那几块花边大洋头,眸光暗闪,心下颇觉眼前这个女人的深藏不露,人前装的那样楚楚可怜,人后竟能对她说出这番恩威并施的得体话来,看来不是一个好糊弄的主儿。
她又瞟了眼大洋头,心气儿消减了不少,口中道:“这可不敢当,你是主子,灵儿是奴才,伺候你是应该的,灵儿鲁莽,若是哪里有得罪的地方,还望太太海涵。”
话虽这么说,她却飞快的挥手,将那大洋卷入口袋里,说道:“这里就是杏花阁,老夫人把阁子给你了,也算是厚待了,杏花阁极东的地方是老夫人住的明华台。”顿了顿,她瞟了眼停云,“少爷住在鼎书阁,靠北的方向。”
说完,她抄着手,走了出去。
停云微微一笑,这丫头眼皮子浅,留在身边是好事,也是坏事。
长恩果然是生病了,到了晚上,咳嗽不止,吃下的东西全吐了,入夜的时候,更是高烧不退,停云急了,蒋府上下,她都不熟悉,采灵也不知去向,她只得去明华台求助,恰逢蒋夫人也在发高烧,张嬷嬷二话不说的将她轰走,府上的丫鬟更是对她避之不及。
没有办法,心急如焚之下,停云只得去府外拿些药回来,她厚厚的大红嫁衣,盖在长恩身上,又加了几重被子,方才放心的外出。
此时,已经入夜了,停云一脚深一脚浅的按着来时的路,往宅门子走去,外袍褪去,她只着一件单薄的白色内袍,哆哆嗦嗦的抱着肩膀,杏花阁虽大,但她没有多余的钱财打赏下人,也就不会有什么福利待遇,更没有所谓的衣饰恩赐,说白了,杏花阁空有气派的建设,内里却是空的。
蒋府内外的甬道里,纷纷熄了灯,唯有内宅灯火通明,停云来到出府的大宅门子前,宅门落了锁,守门子的人不知道哪里去了,于是,她四下看了一圈,四扇雕花木门宽宽的紧闭,木门四周有挂着老油灯的木桩子,停云心生一计,扯了扯衣服,趁着四周没人,便蹬上木桩子,大手大脚的往围墙上爬,只要出府了,就能给长恩买药了。
蒋府外,一辆白色的高级轿车缓缓驶了过来,在蒋府前停稳,一名灰衣男子先行下车,绕道车后,恭敬了开了车门,“少爷,到了。”
停云费力的爬上围墙,哪知墙面太滑,她忽然头重脚轻的向府外的街道上栽去。
“啊……“
此时,蒋寒洲正要抬步往府中走去,哪知,眼角瞟见一侧的墙壁上,一个东西一头栽了下来,听声音,仿佛是一个人。
他本能的一个跨步伸手去接。
“少爷小心!”司机小梁作势就要上前。
停云以为自己会重重的脸部朝地,哪知一头跌进了柔软的东西上,久久没有落地。
她捂着脸许久,悄悄将手指露出两条指缝,透过缝隙好奇的看去,便坠入男子漆黑如墨的眼中,细碎的光点落在男子的眸子里,让他的眼睛如包含万物的星辰,闪耀而璀璨,那般的生动而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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