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妹子,你这些日子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啊?”小梁裹紧了棉袄,从麻袋里拨拉了一些炭火,试探着问道。
小兰身子僵了一下,难道她表现的这么明显?二姨太自从救出志成之后,始终没有告诉她志成藏在什么地方,也未告诉她究竟那晚发生了什么,越是这样,她越是担心不已,外面将这事传的神乎其神,她真担心自己拖累的二姨太,小兰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翻了他一个白眼,“你不也有事瞒着我吗?”
小梁一时语塞,嘟囔道:“我可什么都说了的。”
小兰绕开他,自顾自的生火做饭,“你从武汉回来那天,为什么要说那些奇怪的话。”
小梁欲言又止,最终垂头丧气的坐在柴火堆上。
两人都是一阵沉默,小兰放下手中的菜刀,看向小梁道:“少爷是不是打算把夫人从新城接回来?”
小梁将手插在棉袖里,闪烁其词道:“不知道啊,少爷没告诉我。”
沉默在飞扬的大雪中蔓延,折腾半休,停云方才从蒋寒洲的气喘吁吁的脱离,喃喃道:“不知道长恩回来没,我去看看。”
蒋寒洲微微皱眉,“这个时候,你还念着别的男人的名字。”
停云嘴,有些不服气道:“你这些日子故意冷落我,不要以为我不知道,我受伤了你都不关心,可是长恩陪着我关心我,我当然念着他了。”
蒋寒洲轻轻吸了口气,这小妮子原来察觉到了他的刻意疏离。
停云风情万种的睨着他,眼底有委屈的水光,很多事情他不问,她不说,这就成了距离,她从心底害怕这种距离,却又无能为力。
蒋寒洲将她拉进怀里,沉默许久,或者说太久太久,久到停云以为他已经睡着,不会再开口说话了,他低沉复又磁性的声音传来,“我生气呢,你偷偷跑出去见别的男人。”
停云身子一僵。
便听蒋寒洲继续说道:“我是杀了他呢,还是继续折磨自己呢。”
停云猛地惊住,心若惊鸿掠影,原来寒洲知道她那晚去见了温锦懿!那她那晚所有的行动,寒洲会不会也了如指掌?一时间她心乱如麻,惊惧不能自已。
“我该拿你怎么办呢。”蒋寒洲的语气中透着深深的苍白,将停云更紧的搂入怀中,“我这样爱你,你却这样对我。”
“寒洲……”停云心有戚戚,心知寒洲此时此刻的温柔低语,无一不在向她做出和解的说明,两人的心结,想要和好如初。
停云觉得此刻自己应该说些什么,为了他对温锦懿的误解,在他脆弱黯淡的声音中寻求希望的霞光,“长恩身子不舒服,我只是外出去给他买药,无意间遇上了温锦懿。”
“真巧。”蒋寒洲唇角噙着笑意,一手撑在床头,闭着眼睛温温的说了句。
他这样不深不浅的态度让停云心里没底,便对这样的谈话而又抵触,心中莫名的烦躁,想着曾经自己只要一撒娇,表现出强势的倔强,寒洲定会让步,于是她嘴,想要结束这个话题,便语气坚定道:“你生的哪门子的气呢,解释了你又不信,该说的我都跟你说了,当初你看到的那些都是误会,我也跟你解释过了,你非要跟个姑娘一样斤斤计较过不去这个坎儿么?温锦懿不是你的好兄弟么?何必要这样呢?好好的不行么?”
斤斤计较?
过不去这个坎儿?
没错!温锦懿是他心上的坎儿,这辈子都过不去的坎儿!
自欺欺人了这么久,每关于温锦懿与她的一丁点风吹草动,都能把他折磨的体无完肤,她何曾关注过他的内心,在乎过他的感受!
停云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等着蒋寒洲像以前一样跟她争吵,两人吵着闹着事情便过去了,和好如初。
可是她失策了,她高估了感情的稳固度,低估了她无知的任性对感情毁灭性的伤害,很多年以后,每每回忆起这一幕,她都觉得年少的她像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以这种拙劣的掩耳盗铃的伎俩,在身经百战的蒋寒洲面上,如跳梁小丑一般编窜了一个多么可笑的谎言。
那时她仗着他对她的宠溺和迁就。
仗着他对她的爱。
没有想象中的打闹,蒋寒洲缓缓穿衣起身,片刻前的温存荡然无存,沉默,无边无际的沉默,他不怒,意态温柔,然而那种无形的杀气却瞬间充斥在屋内,无时无刻不再提醒停云,她犯了一个多么愚蠢而不可挽回的错误!
“寒洲。”停云忽然有些惊慌失措,心中无端空荡,她一把攥住了蒋寒洲的衣角,仰头看着他,“我……”她一时想不到好的借口,有些歉意害怕的切切感。
“好好休息。”蒋寒洲面带微笑,扣上军装上最后一颗扣子,不露痕迹的从她手中扯出了衣袖,垂眸淡淡道:“明天把母亲接回来过年吧。”
说完,他淡漠的转身,大步走了出去。
停云脸上的渴望一点一点的暗淡了下去,像是发光的萤火虫熄灭了光芒,她慢慢的低下头去,在他转身的那一刻,她像是失去了什么,心口豁然一个大洞。
很多时候她都在想,如果年少时的她成熟坦诚一点点,蒋寒洲残忍直率一点点,两人的结局会不会不一样。她旧时代女性的天真、愚蠢、自我和脆弱,这些负面情绪在她成为蒋寒洲妻子的那些年岁里,野蛮生长成灾。
旧府充满了压抑的气息,新城区的府邸却是喜气洋洋,外界处处传言,蒋夫人为了给蒋帅祈福,拖着病体亲自在全府上下挂上千千结,处处张灯结彩好不热闹。
新城区的迎客厅外,蒋夫人在一众丫鬟的搀扶下,踩着凳子吃力的将一个千千结挂在屋外的梁柱上,每挂上一个,迎来丫鬟们欢喜的喝彩声。
秦嬷嬷快步走过来,凑在蒋夫人面前低声道:“夫人,少帅果然来了。”
蒋夫人凌厉的眉梢一扬,甚是觉得蒋寒洲来到太晚,要是以前一有风吹草动对她不利,蒋寒洲都会第一时间出现在她面前,可是这次却拖了这么久,蒋夫人眼尾一扫,便看见蒋寒洲一身军装大步走了过来。她眼角唇畔勾起慈爱的弧度,一转稳妥的样子,连连开始咳嗽,身体颤抖如筛,众丫鬟惊呼的扶住蒋夫人的身体,蒋夫人依然顽强的将千千结挂在一处屋檐下,口中念叨着,“千千结,解心结啊,千秋岁,又报芳菲,万事通汇啊,保佑吾儿新的一年里,万事化解,武运昌隆,畅达亨通。”
蒋寒洲默默的站在十米开外的地方,看着这熟悉的一幕,记忆中每逢过年的时候,母亲都会亲手做出许多的千千结,据说这是母亲老家的习俗,过年之前堂前院落挂上千千结,等年后了再亲手,那么过去的心事和坏事全部都能化解。
蒋寒洲微微动容,上前扶住蒋夫人的身子,轻轻道:“妈,还是儿子来吧。”说完,他将剩下的千千结绑在梁柱上。
蒋夫人身子一颤,缓缓扭头,一看见是蒋寒洲,她做出惊讶的表情,带着怒其不争的力道,甩开了蒋寒洲的手,含泪扭开头去,“你来干什么?还记得有这个妈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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