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后的一天,翔子突然对我说他要经商,他说他准备到小寨和康福路的批发市场进一些随声听和复读机,然后白天去各大高校的学生宿舍楼里挨门挨户的去推销,晚上就到学校的大门口摆地摊,打游击,保准有赚头。
我瞪着眼睛愣了一愣,对翔子竖起大拇指,笑着说:“有魄力,这个世界上很多身价上亿的大老板都是从摆地摊开始的。说不定你就是第二个李嘉城第二个比尔盖茨呢。”翔子乐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脸皱成了一个疙瘩,笑眯眯的对我抱起双拳,一边打恭一边说:“借你吉言!借你吉言!等哥儿们赚了钱再请你吃饭啊。”说完便朝我恭恭手笑眯眯的走了。
翔子原名叫高翔,长的白白净净,端端正正,单凤眼,卧枣眉,看起来一身正气。如果说我和巴帝退学是我们咎由自取的话,那么翔子的退学就多少让人感到有些不可思议。翔子学习很认真,从来都不旷课,平时不上网也不赌博,是一个十足的好孩子。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这样一个好孩子却竟然是考一门挂一门,几乎是逢考必挂,连选修健美操这样的课都能挂。所以,有时候我觉得翔子也挺可怜的,我见过脑袋笨的人,也见过运气背的人,但却还真没有见过像翔子这么笨这么背的人,我心里一直在想翔子这家伙到底是怎么考到大学里来的?大家都说翔子是一个很认真的人,学习很认真,说话很认真,做事也很认真,但是我却一直觉的翔子其实还是个孩子,翔子的心太实在,实在的就像一颗石头。
有时候人太实在了其实也是一种罪过,实在的自己犯了错却还不知道自己到底错在哪里?所以有时候我觉得退学对于翔子来讲并不一定是一件坏事,只是可能现在他还意识不到。
翔子说他要去经商,我其实是想阻拦的,但是话到嘴边我却又改了口,我知道翔子虽然脸上笑嘻嘻的,但是心里其实和我一样都是滴着血的,我宁愿违心的鼓励他去南墙上撞的头破血留也不愿再去打击他。我只能祝福他,祝他想到做到,或许没有了在学校的绊手绊脚,在另一片天地里翔子兴许真的会像他的名字一样展翅高翔起来。
过了十一,天气渐渐转凉,我身边的朋友突然都变的忙碌起来,忙着做简历,找工作,参加招聘会。就连经常跟我打牌的老魏,杨康,小胖也都个个油头粉面,西装革履的动了起来。惟独我每天却还躺在宿舍里。
宿舍楼的楼道白天变的特别安静,安静的我一觉能从早上一直睡到晚上,到了晚上楼道里又会像元宵节赶庙会看花灯一样热闹起来,聒聒噪噪的一直能嚷叫到天亮。我以前也是个夜猫子,晚上和一帮兄弟们喝酒,聊天,看碟片,打麻将,用望远镜偷窥女生宿舍,这样的坏事我一样都不会缺。但是随着几场秋雨连绵,我却发现我和白帅,赵兵,东子,还有隔壁宿舍的兄弟们已经越来越没有了共同语言了。
其实这不是他们的问题,是我内心有愧。我越来越怕听到他们一进门就滔滔不绝的嚷嚷什么工作和招聘的事情,所以以后每到傍晚他们成群结队的回宿舍里来,我即使听到他们的声音也不会从床上爬起来,而是用被子捂着头,缩在被窝里用双手堵住耳朵,但即使这样,他们说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还是会像锥子一样清清楚楚,字地有声的传进我的耳朵里,扎在我的心上。让我心一阵一阵又悔又忿,又愧又嫉。我从来都没有想到我活着竟会茫然的一天二十四小时都躺在床上而不知所措?我也从来没想到睡觉竟然也会睡的我腰酸背疼,神情恍惚。以至于我一闭上眼睛就会做梦,而且做梦就跟放连续剧似的,一闭眼就是一集。
自退学以后我总是重复的做同一个梦,我梦见我其实已经考上了大学,都上到大二大三了,却不知道为什么我又重回到我原来的学校去补习了,结果补习的成绩很不好,模拟考试的题我一道都不会做,所以我特别着急,心里想:“这可怎么办呀?这样再补习一年连以前考的那个大学都考不上,这可怎么办呀?”心里越想越慌,越慌越着急,一急便就从梦里惊醒过来。
醒来后,却听见隔壁宿舍的老拐,洪洪,费老和我们宿舍的白帅,赵兵几个人又聚集在我们宿舍里一起讨论什么狗屁工作和招聘的事情。赵兵嚷嚷的最凶,我听着就别扭,心里骂道:“这个□□的,天生就是属狗脸的,说变就变,前几天还说他聊天非女人和钱不聊呢,这才过了几天?真是个禽兽。”
我心里把赵兵骂完却又后悔了,立刻又自责道:“我这是什么话?我怎么能这么想呢?我应该祝福我的兄弟,祝福他们早日找到理想的工作,早日赚到大钱。我怎么能这么自私?这么小人?这么鼠肚鸡肠?恨不能我的兄弟们都跟我一样一天无所事事,从早睡到晚。我不是那种人,我绝对不是那种人。”我强迫的自己说服了自己,心一下也宽慰了不少,好像突然一下就想通了,竟然都不再害怕他们说诸如工作,招聘,论文或者是毕业照之类的话题了,甚至还会刻意的留心听他们说些什么。
有一次,我又装睡,洪洪说:“你们知道我今天去一家生产汽车的公司面试,那个主管看了我的简历后说我什么?”赵兵,老拐等都笑着回应:“问你什么?”洪洪说:“那□□的竟然问我我的简历是不是假的?”
白帅忙说:“他们怎么会怀疑你的简历是假的呢?他们觉得哪儿假啊?”洪洪说:“那个主管说我的各门功课成绩都太高了,门门都九十□□十九一百分,他说他觉着不太可能。”洪洪说完,老拐就笑了,干笑了两声,对洪洪说:“靠,你个狂人门门都考那么高,人家当然要怀疑了,那你怎么说?你没说你们可以打电话到学校教务处去查去嘛!”洪洪说:“我说了,那个傻逼不查,你猜人家还说啥?”白帅忙忙的抢着先问道:“人家还说啥了?”洪洪说:“那傻逼只把我的简历随手翻了翻,然后就把简历还给了我,疵着一口臭洪洪的黄牙笑嘻嘻的给我说:“你的成绩太好了,我们这种小公司请不起你,你还到大点的公司去看看吧?”白帅有些惋惜的说:“那可是国企呀,你没签呀?”洪洪说:“签个屁呀!试用期一个月就给六百块钱,谁给他干呀?我脑子又没病?”
洪洪一番话赵兵好像深有感触,一边用拳头砸桌子一边忿忿的嚷叫道:“乱了乱了,社会他妈彻底的乱了,最起码你这家公司人家最后对你还挺客气的,你们知道我昨天到国展去咋被刺激了吗?我应聘一家自来水公司的业务助理,我把我的六级证给面试我的老大妈看,老大妈看了半天,好像没见过这是个啥东西,反过来问我这是啥?我说这是我的英语六级证,老大妈好像没有听懂我说什么,又问了我一遍我给他的这是个啥?我又给人家说了一遍,说这是我的英语六级证。老大妈听了摇了摇头,撇着嘴说:“不行不行,我们要四级。”我当时就有些懵了,我周围和我一起应聘的都笑了。我给那老大妈解释说英语六级比四级好,四级过了才能过六级。但是不论我怎么给人家解释,那老婆子头摇的都像个拨浪鼓一样,嘴里咬死了说:“我们要四级。”我见解释不通,又给人家说:“我是大学本科,我明年的七月份就能拿到学士学位。我说完老太太就好似像听天书一样,眼睛盯着我呆看了好半天,然后把头伸到前头来又问我:“什么科?”我重复道:“是本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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