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老师一惊,说:“真的呀?你小时候在哪里长大的?”我说:“我小时侯跟着我奶奶和我爷爷在老家长大的,农村的农活我都会干。”强书记笑着说:“那你都会干些啥呀?”我得意的说:“我什么都会干,我跟着我爷爷在田里耕过地,在沟里饮过牛,跟着我四爸在原上放过羊,在山上拨过草,跟着我四姨到地里剜过苜蓿,到田里拾过麦穗。我还会拉风箱,推石磨,烧热炕,还会把鸡往架上赶,把羊往圈里围。”我刚说完,强老师就问:“怎么叫把鸡往架上赶?”
我一听居然还有强老师不知道的农家事情,便更得意了,于是忙解释道:“晚上鸡要睡觉,鸡睡觉是一定要蹲在一根长木头架子上的,就像麻雀蹲在电线上那样。鸡是一群话特别多的家伙,晚上吃完饭,你不管他,他们唧唧喳喳的能一直聊到天亮。公鸡要一晚上不睡,他的生物钟就乱了,公鸡的生物钟一乱,就会和没有上发条的钟表一样,该叫的时候不叫,不该叫的时候就乱叫。种地的庄稼人都是听惯了公鸡打鸣的,公鸡如果不叫,他们是会一觉睡到太阳落山的,公鸡如果乱叫,是会把人搞神经的。”
我说完强老师就咧着嘴呵呵的笑了。我见强老师笑了,于是接着说:“公鸡聊完天以后就胡乱打鸣,母鸡聊完天以后就不下蛋了,急的我们家的人过几个时辰就把母鸡抓在手里,摸摸鸡的屁股看到底什么时候下蛋?”强老师笑着说:“没有听说过鸡下不下蛋还能用手摸出来的?”我说:“当然能了,如果鸡的屁股看上去是肿肿的,摸上去硬硬的,就说明鸡要下蛋了,如果鸡的屁股看上去平平的,摸上去软软的,那就说明鸡不下蛋。”
强老师一边给猪的脸盆里添加着猪食,一边笑呵呵的说:“你怕是胡说呢吧?我就不信。”我笑着说:“你还别不信,不仅鸡下蛋可以用手摸出来,女人生小孩也是可以用手摸出来的。”强老师惊讶的看了我一眼,他肯定是惊讶我居然能知道这么多的东西,我接着说:“我奶奶就是我们村里当年有名的接生婆,谁家的婆娘怀了孩子,只要请我奶奶去用手摸一摸,我奶奶就知道有几个月了,是横生还是竖生,甚至连男孩还是女孩都能摸个八九不离十。强老师被我唬的一愣一愣的,忍不住就又问我:“你们老家在哪呀?你在你们老家生活了多长时间?”我说:“我老家在甘肃平凉,我一生下来就在农村长大。”强老师笑着说:“怪不的呢?不过你知道的确实也挺多的?”我嘿嘿一笑,继续说:“那不止呢,我知道的还多的很呢!”
强老师从院里的水缸里舀了一马勺凉水倒进猪吃食的盆子里,用一根秃的像钢刷子一样的条著熟练的擦洗着盆子。一边刷一边问我:“你还知道啥?都一并说来听听呀?”我说:“这个养猪养鸡都是有学问的。”我还没有说完,强书记就抢着问:“有什么学问?”我说:“这个猪呀鸡呀的是分散步猪和圈养猪,散步鸡和圈养鸡的。”强老师又问:“什么叫散步猪,什么又叫圈养猪?什么叫散步鸡,什么又叫圈养鸡。”我说:“散步猪就是家里只包住不包吃,猪要每天自己出去找吃食。吃饱了回到家里来只是个睡觉就行了。圈养猪就是家里既包住也包吃,猪只需要像大老爷一样成天吃了睡睡了吃,把身体养的胖胖的等着挨刀子就行了。散步鸡和圈养鸡的概念和散步猪,圈养猪的概念是一样的。都是在家里只包住不包吃,或者又包吃又包住。”强老师笑着用指头点了点我,咧着嘴笑着说:“你们这些城里来的大学生呀就是会说话,说的话我听都没有听过。”
强老师刚说完,灵娃的妈妈笑着对我说:“你说地还不全都对。”我忙问:“为什么?”灵娃的妈妈说:“猪除了放养猪和圈养猪之外,还有流浪猪。”我一听,拍了一下大腿,连声说是。我还要继续贫,强老师一把拉过我的胳膊,说:“知识青年下乡来是接受锻炼的,不是让来耍嘴皮子的。我们当年要都像你这么贫,能把北大荒变成北大仓吗?走,我还有几个学生家里还有些活没有做完哩,跟着我一起干活走。”说完就拉着我就出了灵娃家的大门。
那一天晚上,强老师突然有意无意的问我说:“你被大学开除了是真的吗?”
我先是一怔,继而诚恳而又勇敢的点了点头,说:“是的。”强书记看着我说:“你真把我搞糊涂了,我虽然人在这个小山沟沟里,但我还是见过许多现在的大学生的,我觉得你无论从那方面讲都应该是大学生中的佼佼者,你怎么可能能会被学校开除呢?”
我笑了笑,不知道是喜悦还是难过,鼻子一酸,眼泪便落了下来。强书记见我哭了,忙话头一转,又说:“世间的事情曲曲折折,百转千回,有的是很难说清楚的,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啊?”我抹了把眼泪,看了强老师一眼,自我退学后,已经不知道有多少人跟我说过同样的话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翻话从强老师的嘴里说出来,我心里感到特别塌实。
强老师见戳到了我的伤心处,便话题一转,笑嘻嘻的说:“梁老师是你媳妇吧?”我脸当即一红,红着眼睛,含含糊糊的说:“不是啦!根本就没有的事情。”强书记笑呵呵的拍着手说:“等你和粱老师结婚的时候,欢迎你们到我们村里来结婚。我们给你准备好八抬的大红花轿,还有迎亲的秧歌队。我说是不是就像电影《大红灯笼高高挂》上面姜文取新娘子时那样的大红花轿和穿着红衣服,扭着秧歌,吹着唢呐,唱着《妹妹你大胆的往前走》的秧歌队。
强老师一边笑一边说:“哎,对对对,对对地,就是那样。即省钱又有意思,比你们在城里照什么婚纱照片和花钱办酒席实惠多了。”我一听强老师的话,恨不能立刻就和粱静结婚。
☆、我的理想
曾经恨不能自己像一根玉米一样快快的长大,但是长大以后却发现生活原来竟是如此的平淡。平淡的又让我开始回忆童年的故事。
一个月后,粱静只身一个人来山羊县接我,我迫不急待的把强老师让我们在农村结婚的建议讲给粱静听,听的粱静喜上眉梢,一阵尖叫。我说:“将来我们结婚的时候,我就身穿一件马褂,头顶一个瓜皮帽,脚穿一双黑步鞋。你就穿一件大红花棉袄,要红的像一团火一样的那种,头上再插两朵野花花。我用毛驴先把你从娘家里接出来,再用大红花轿抬着你围着村子转两圈。”我话还没有说完,粱静就用拳头捶着我的肩膀打断了我,说:“不行不行,我才不骑毛驴呢,我要你背我,我要你先背着我在村里转两圈,然后再用八抬的大红花轿来抬我。”
我忙说:“行行行,好好好,背就背,抬就抬,你想怎地就怎地。”话音未落,粱静竟一跳就爬到了我的脊背上,我就这么背着粱静顺着田间的小道又一直往前走,一边走一边扬起头来歇斯底里的唱道:“妹妹你大胆的往前走,莫回呀头,通天地大道九千九百九十九呀————。”粱静趴在我的脊背上两手紧紧的楼着我的脖子,只是咯咯的笑。我已经有很久都没有这么开怀的大声的唱过歌了,印象中好像只有小时侯我看了电视剧《陈真》和《霍元甲》之后,我曾一边在院子里打拳一边唱过:孩子这是你的家,红墙高瓦,祖先鲜血洒瓦上,孩子这是你的家————唱两句就记不得歌词了,就又唱:万里长城永不倒,啦啦啦啦,啦啦啦啦水滔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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