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白妙的领悟能力和自学能力很强,上手很快,孔老师看好她,这几周用力很猛,有时候辅导的忘了时间,等汪白妙回宿舍都熄灯了。这天汪白妙回到宿舍,室友们都已经睡下。她独自去水房洗漱回来,觉得口渴,就到了些热水进饭盆。自从水杯被打破以后,她没买新的,要喝水就回宿舍用饭盆喝。洋铁皮的饭盒,是家里的老物件,白色的外漆,盖子上还印着大红的喜字。有的地方磕破了,露出黑色的底子,一块一块的,扎眼的很。冬日寒冷的夜晚,捧着热气腾腾的铁皮饭盒,汪白妙心满意足的一口一口喝水。蒸腾的热气抚慰着她的脸,暖暖的、湿漉漉的慰藉。她心满意足的叹了口气,把半盒水喝了下去。喝到最后,她感觉水里混着一些硬硬的颗粒,到了舌尖化开,有些发苦发涩。水垢吗?得清洗一下热水瓶了。她把盆地剩下的一点水泼到地上,放好饭盆,脱衣睡觉。
这一觉睡的很沉,她做了个梦,一个糟糕的梦。她抱着存钱罐一步一步向后退,一直退到墙角。何根宏狞笑着朝她伸出手,“把存钱罐给我!”爸爸在船上,何翠不在家,没有人可以解救她。何根宏两步跨到她的跟前,伸手抢夺她怀里的存钱罐。她夺不过,朝他手臂上咬了一口。何根宏大怒,他好像在破口大骂,可她一句也听不见,嗡嗡嗡的全是噪音。何根宏朝她的肚子打了一拳,一股钻心的疼痛直冲头顶。她的头发一根根竖起。竖的像簸箕里新生的豆芽,还在动态的摇曳。她看见何根宏指着她哈哈大笑,豆大的汗珠从身体各个角落冒出来,她松开存钱罐双手捂住了肚子。存钱罐落地脆响,裂成了一地的碎片,半罐子硬币蹦的到处都是。她捂着肚子看何根宏手忙脚乱的捡硬币,疼痛让她的思维迟钝,但它们还在缓慢运转。她捡起脚边的一块碎瓷片,用尽全力朝何根宏脸上划去,没有人能抢走我的东西,没有人……
汪白妙挣扎着醒来,她肚子一阵一阵钻心的疼,脖子里黏糊糊的,一摸一手汗。宿舍里十分安静,只有浅浅呼吸的声音。汪白妙躺着没动,盼望那疼痛能慢慢过去。然而希望之所以是希望,就因为大多数都难以实现。她疼的实在忍不住了,摸索着扯了一团卫生纸,捂着肚子从床上爬起来。她扶着桌子走出宿舍,向厕所奔去。短短的几秒钟就几乎要控制不住拉在裤裆里。等天亮的时候,她已经来来回回跑了好几趟,整个人都虚脱了。
温暖的被窝太让人留恋,赵明媚赖了一会床,时间实在晚了才哆哆嗦嗦爬起来穿衣服。等她起了床发现隔壁床的汪白妙还没动。宿舍里最爱早起的鸟儿没早起,太反常。赵明媚隔着蚊帐试探的喊:“白妙,你还没起?”
隔了一会没动静,赵明媚暗想,怕是人家早就起来了。她正要离开,蚊帐里传来虚弱的声音,“明媚,我拉肚子了,身上没劲爬不起来。你能不能扶我去医务室?”
赵明媚扶着汪白妙到医务室时,值班的医生还没起床。她天生胆子小,看着医务室窗户乌漆嘛黑,便对汪白妙说:“白妙,医生还没起床呢,要不我们在门外等一会!”汪白妙额头上是豆大的汗珠,肚子一阵阵疼,双腿颤颤,哪里还等得。她心知赵明媚胆小怕事,也不难为她,让她扶着自己,趴在医务室门上,积攒起最后的力气,砰砰的拍门。
学校每天的早操广播震耳发聩的惊醒着校园的每一个角落,值班医生早就醒了,不过是赖在床上没动。她隐约听见拍门的声音,开始以为听错了,那声音断断续续,后来渐渐强劲起来,倒像是几个人在同时拍门。她穿上衣服打开门一看,汪白妙靠在赵明媚的身上,两个人正起劲的敲门。原来赵明媚看汪白妙太虚弱,实在过意不去,上来帮忙了。
校医认出了汪白妙,没好气的说:“哟,又是你!鼻子才刚好些,又怎么啦?”
汪白妙有气无力的说:“医生,我拉肚子,昨天晚上跑了四五次厕所!”
陆一鸣进教室的时候看见汪白妙座位上空空如也,大感惊讶。白妙也会晚到?一直到上早自习铃声响起汪白妙都没来,他隐隐有些不安。李鲁峰也有些不自在,他扭头看了看陆一鸣,陆一鸣说:“看什么看,我不知道她怎么没来!”
李鲁峰自己也说不清楚为什么汪白妙没来他要去看陆一鸣,只是一种直觉,就觉得该看他,看他就有答案。显然他的直觉没对。李鲁峰咕哝道,“你也不知道啊!”
自从开始打赌以来,陆一鸣和李鲁峰虽然彼此不讲话,但越来越有默契。比如现在,李鲁峰一个眼神,陆一鸣就大概猜到他的意思。陆一鸣有些泄气,李鲁峰的行为让他又高兴又自责。高兴的是李鲁峰这个家伙大概自己也没意识到,他承认他李鲁峰只不过是白妙的普通同桌,而陆一鸣相对于他却不同。自责的是相对于李鲁峰,他陆一鸣也没有知道的更多。班上只有吴姿和吴眉跟汪白妙一个宿舍,但总不能问向她俩打听汪白妙的去向。陆一鸣想了想,以前听李冬说过,吴姿跟他抱怨,汪白妙和赵明媚打得火热。他站起来走到教室门口,探头看了一眼,走廊里空荡荡的,老孔和其他班主任应该在早会,还没来监督大家早读。他跑去一班教室,从后门进去问最后一排的一个同学,“同学,请问哪一个是你们班赵明媚?”
被问的同学看了他一眼,又伸长脖子朝教室里看了看,说:“咦,她不在呢!座位是空的。”
陆一鸣说了声谢谢,正失望的要离开,前排的一个女生扭过头来说:“陆一鸣,你找赵明媚?”
这个女生陆一鸣并不认得,但他也听说过女生们对年纪的男生按颜值和魅力排了个序,他陆一鸣成绩倒数,在这方面却名列前茅。既如此,人家认得他而他不认得人家也实属正常。陆一鸣笑着说:“是啊,你知道她去哪里了?”
这女生正是汪白妙对床的刘薇薇,跟校草搭上话了,她一脸的激动。“知道知道,她带你们班汪白妙去医务室了!”
“又去医务室了?”
“嗯,那个汪白妙好像拉肚子,她们连早操都没出,一起床就去医务室了!”
陆一鸣跟她道了谢,从一班出来就往医务室跑。跑半道碰到老孔和其他几个班主任正朝教学楼走来,老孔叫住他,“陆一鸣,不好好上自习,干什么去?”
陆一鸣在老孔面前早就练就了一声铜皮铁骨,他面不改色的说:“孔老师,我突然肚子疼,想上厕所!”
孔老师瞪了他一眼,“早干嘛去了!一上课就要拉屎……”
眼看老孔就要教训他,陆一鸣苦着脸说:“老师,你待会再教训我吧,我要拉裤子里了!”
其他几个老师哈哈大笑,老孔板着脸朝他挥了挥手,“快去快回!”
陆一鸣朝着厕所一溜小跑,等老孔一行上了楼梯,他拐个弯朝医务室跑去。
医务室的空调开得很足,陆一鸣推开门进去时,温度的变化让他打了个哆嗦。他开门夹进来一股寒意,躺在床上打吊瓶的汪白妙也打了个哆嗦。值班医生不在房间里,大约吃早饭去了,赵明媚看见陆一鸣进来,从病床旁的凳子上站起来。她性格内向,看见陆一鸣有些不自在,于是对汪白妙说:“白妙,你同学来看你,那我先回教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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