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白妙正看得入迷,听见大门砰的一声响,何根宏粗声粗气的大喊:“妈,我饿了,有没有饭!”汪白妙浑身绷紧,朝房间门口看了一眼,幸好她进来的时候随手关上了门。她几乎是本能的‘啪’的关上了屋里的灯,也许何根宏吃了饭就会走。黑暗中,照片的塑料边沿紧紧扣入掌心,她突然想起陆一鸣说的那句‘来日方长’。在这间陈旧的公寓里,曾经的白墙壁已经发灰,白底蓝点的窗帘褪色成阳光一样的浅黄色,书架和书桌还是妈妈在世时找人打的家具,连油漆都没上,书桌的一条腿瘸了,底下垫了一本书,是她一年级的语文课本。在这一样的一间屋子里,陆一鸣嘴里的‘来日方才’是遥不可及的梦。
她听见何翠跟何根宏说了几乎话,何翠开始大声训斥何根宏,而何根宏的声音更大。片刻两个人都安静了,脚步声朝门口走来,何翠敲了敲门,隔着门板喊:“白妙,面煮好了,出来吃饭!”
汪白妙“哦”了一声,终于爬起身开了门出去。何根宏正坐在餐桌前吃面,没想到汪白妙在家,一看到她,脸上就露出古怪的笑容,“哟,我的好妹妹回家了呀!你们放假了?”
他说话流里流气,何翠瞪了他一眼,说:“明天你汪爸爸就回家了,你不要欺负白妙。”
何根宏“哼”了一声,一双眼珠子在汪白妙身上滚上滚下。汪白妙镇定自若的跟着何翠进了厨房,拿起碗从锅里捞了面条,也不出去,就站在灶台跟前吃。何翠知道自己儿子不是个东西,就陪着她一起站在灶台前吃面。何根宏吃完一碗,见厨房里的二人迟迟不出来,便端起碗走进厨房。看到屋里的二人,冷哼了一声说:“哟,你们躲在这里干什么,等汪云回来还以为我欺负的你们都不敢到到客厅吃饭呢!”说完把空碗朝汪白妙一递,“再给我盛一碗!”
何翠忙放下手里的碗,“我来,我来!”
何根宏转身把他妈挡在身后,手里的碗一直就朝着汪白妙。汪白妙放下自己的碗,伸手去接何根宏的面碗,她刚接过碗,何根宏就在她的手背上摸了一把。汪白妙一缩手,手里的面碗滑脱,‘啪’掉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何翠忙从何根宏背后挤过来,把汪白妙护在身后。何根宏一脸的不屑,正要冷嘲热讽几句,客厅电话响了,他忙跑出去接电话。等他一出去,何翠忙问:“白妙,你没事吧!”汪白妙摇摇头,从门后拿出扫帚清扫地上的碎瓷片。何根宏接完电话走到厨房门口,对何翠说:“妈,录像厅叫我去值班,我走了!”何翠巴不得他赶紧走,又心疼儿子上班时间不规律,跟出来问道:“你吃饱没有?晚上要通宵吗?现在天气冷,多穿几件衣服!”
何根宏不耐烦的摆摆手,转身走了。‘砰’的关门声把何翠吓了一跳,她望着关上的门发呆,突然想起汪白妙还在厨房,折进去一看,她已经把瓷片扫完了,正端着自己的面碗小口小口的吃面。汪白妙正站在厨房的白炽灯底下,微低着头,面目笼在一片阴影里,身量单薄,完全是一副可伶的小模样。何翠心里一阵发紧,突然开口说:“白妙,明天爸爸回来,能不能别告诉他何根宏欺负你的事!”
汪白妙抬头看了她一眼,没说话,继续吃面却味同嚼蜡。
何翠艰难开口,“白妙,我儿子不是好人,对你也不友善……要是,要你爸爸撵我们出去,阿姨就无家可归了!”
白妙喝了一口面汤,有点咸也有点酸,提味的白糖放的太多,真的是五味杂陈,滋味繁复。她把面碗放到水池里,拧开水龙头,“阿姨,你放心吧!”何翠定下心,抢上来夺过她手里的碗, “你去歇着,我来洗!”汪白妙不与她争抢,转身回屋。
她翻出厚睡衣换上,掀开被子,想坐在被窝里看书。被子一掀开,一股奇怪的味道扑面而来,汪白妙仔细闻了一下,茉莉花香味的洗衣粉味道中还混着一股子潲水的臭味,十分奇怪。她仔细看了一下,被子和床单上有几块白乎乎的东西,摸上去硬硬的。她认真的分辨了一会,回头喊何翠,“阿姨,阿姨!”
何翠闻声赶来,她刚洗完碗,正用一块手巾擦手上的水。“怎么了?”
汪白妙蹲在床前,扭头对何翠说:“阿姨,这是什么啊?”
何翠走到她旁边看了看,脸色一变。她蹲下用手捻了捻那几块白斑,结结巴巴的说:“诶,白妙,可能,可能是阿姨洗的时候没洗干净!阿姨给你换套干净的,马上给你重新洗干净!”
汪白妙是何等通透的人,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但立即明白这绝不是什么好东西。她站起来稍稍让开两步,何翠手忙脚乱的把床单和被罩拆下来。汪白妙从柜子里拿出一套干净的要自己换,何翠忙从她手里夺过去,“我来,我来!”看何翠忙着换被罩,汪白妙抱起地上的脏床单要去洗,何翠又慌忙丢下装了一半的被套,抢过来说:“放着,放着!我来洗!”
汪白妙由着她抱走床单被罩,叹一口气,自己动手把摊开的床单被罩换上。她在床边坐了几分钟,听见厕所里传来簌簌的搓衣服的声音。心中叹息一声,站起来检查了一遍窗户上的插销是否插好,又转过身去关门。关门之前她站在门口喊:“阿姨,明天再洗吧!”
何翠伸长脖子回应她说:“我很快的,你先睡!”
汪白妙看了看桌上的闹钟,现在才八点多。“嗯,那我就睡了!你也早点休息!”她关上门,插上插销,又用门后的木棒把门顶上。看了一会书,关灯入睡前,又想起陆一鸣说的‘来日方长’。‘来日方长’,有时候是希望,有时候是绝望,就看用在哪里了!
陆一鸣、张海洋和吴远几个跟李冬重归于好,相约去吃羊蝎子。因为放假,每个人又一人点了一瓶啤酒。老板看他们是学生,不肯卖酒给他们。于是吴远被派出去跑腿,到便利店买了几瓶啤酒来。老板见他们买的酒并不多,睁只眼闭只眼的由着他们喝。几杯酒喝下去,开始互述衷肠,李东说:“哥儿几个,你们都不知道,你们几个整天的不理我,我多难受啊!一点儿都不快乐!”
张海洋把一杯啤酒一饮而尽,“是你小子不地道,是我们不理你吗?是你整天跟吴姿那种女人打的火热。诶,我都不知道你看上她啥?”
吴远的筷子在锅里翻来翻去,找到一块最大肉最多的,夹出来后吮了一下筷子,说:“为啥?吴姿漂亮呗!”
张海洋一瞪眼,“漂亮,漂亮有屁用!心肠坏,蛇蝎美人!李冬,我跟你说,分的好,早该分了!”
李冬听到张海洋的话,心里很不是滋味。虽然分了手,到底有感情过,听好哥们把吴姿贬低的一无是处,还是很尴尬。
陆一鸣听他们说话,也不搭腔,看锅里的肉要见底了,扭头对老板说:“老板,再来一分羊蝎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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