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白妙不知道这其中的事情,她也不关心。她假装没看到一地的狼藉,不理何根宏,对何翠说:“阿姨,我回来取本书!”何翠一脸的泪痕,她脸上有伤,大概是被何根宏扔的东西划破了。她一把抱住何根宏,生怕他要乱来,转过头对汪白妙说:“白妙,你快走吧!要拿什么书过几天再回来拿!”
汪白妙没听她的,快步朝自己房间走去,虽然没看,还是感觉何根宏冰凉的视线像毒蛇的芯子一样舔过她的身体。何根宏还没砸她的房间,她的房间还算整洁干净。她正在书桌上翻书,听见外头一阵物品倾倒的声音,紧接着何根宏就冲进了她的房间。汪白妙抓住那本语法书,靠在书桌上,看着闯进来的何根宏以及紧紧拖住他的何翠,她厉声问道:“你想干什么?”
何根宏一脸狞笑,他把手里的水果刀朝地上一扔,“干什么?汪云新房不是只写你的名字吗?想把我们赶出去,门儿都没有。他不写我妈,好啊,那我就当他的女婿!总没道理把女婿赶出门去吧!”说完就朝汪白妙扑了过来。他拽住汪白妙的衣领,一把就把她拖了过来按到了床上。汪白妙大惊失色,又踢又打,然而她的力气如何能敌得过何根宏,何根宏附了上来,一边用身体压住她,一边就去撕她的衣服。何翠吓得魂不附体,她看到墙角的顶门棒,抓起来就朝何根宏头上打了过去。到底是自己的儿子,她本能的没用全力。只听‘咚’的一声闷响,何根宏吃痛的抬起头。他一把抓住母亲手里的木棒,用力一拉。何翠站立不住朝他到过来。何根宏抢过棍子,紧接着又将母亲用力一推。何翠被大力推出去,脑袋撞在书桌角上,大叫一声,晕了过去。
汪白妙在他们母子厮打的时候挣脱了何根宏的束缚,她本来要夺门而出,听见何翠大叫,又折回去看她。“阿姨,阿姨!”她搂着何翠大喊道。何根宏红了眼睛,根本不管母亲的死活。他跳过来一把拽住汪白妙的头发,汪白妙被他拉的站起来,顺手拿起书桌上的一个陶瓷笔筒朝着窗户猛地扔出去。
陆一鸣在楼下等的心急,正犹豫着要不要上楼看看的时候,只听上方‘哐啷’一声,紧接着一个陶瓷笔筒‘啪’的掉在他不远处的地上,摔得粉碎,碎玻璃也掉了一地。他吓了一跳,朝楼上望了望,隔着六层楼,汪白妙呼救的声音传来。陆一鸣脑中‘轰’的一响,发足朝楼上奔去。
陆一鸣一口气冲到六楼。601大门洞开,604的梁大爷在门口探头探脑的看。看到陆一鸣,他朝着601指了指。陆一鸣冲进屋里,踩过一片杯盘狼藉,循着声音冲到汪白妙房间。看到的一幕让他目眦尽裂,何根宏把汪白妙压在身下,正疯狂的撕扯她的衣服。汪白妙泪痕满面的挣扎,又踢又咬。何根宏左右躲闪着,被咬的疼了,猛地一耳光扇过去。汪白妙被打蒙了,她脑袋里‘嗡嗡’响,她歪着头看见陆一鸣冲进了房间。陆一鸣扑过来拉扯何根宏,把猝不及防的何根宏从汪白妙身上拉了下来。窗外一道闪电‘噼啪’划下来,把房间里刹那照的明晃晃,待闪电过去,屋里又黑下来。紧接着瓢泼的大雨哗啦啦倾泻而下,大雨挟裹着风势从窗户的碎洞中飘进来,一股泥腥灰尘的味道扩散开来。
何根宏双眼通红,满面暴戾之色,猛地朝陆一鸣扑过来。两人在地上滚来滚去扭打成一团。汪白妙快速整理了一下衣服,跳下床去拉何根宏。何根宏甩开她,汪白妙摔倒在地上,摸到了顶门的木棍。她拿木棍朝何根宏头上猛的砸去。何根宏掐着陆一鸣的脖子,听到耳后的风声,一偏头,腾出一只手截住了木棍。他虽然体力胜过陆一鸣,对付他勉强还有余力,但再加上一个要拼命的汪白妙就有些吃力了。何根宏大恼,夺过木棍顺势朝汪白妙头上砸去。陆一鸣看的心急,猛地甩开骑在身上的何根宏,他翻身的时候摸到了地上的水果刀,不假思索的朝着何根宏捅了过去。
又一道闪电把屋里照的亮如白昼。陆一鸣甩开何根宏扑倒汪白妙身边。“白妙,你没事吧?”
汪白妙浑身哆嗦,脸上泪珠子滚滚而下,“我没事,你呢?”
“我也没事!”陆一鸣抬手帮汪白妙整理了一下衣服,汪白妙满腹恐惧和委屈,扑到陆一鸣怀里放声大哭。陆一鸣搂住她,安抚她的背,“没事了,没事了!”两人定了定心神,发现何根宏歪在地上一动不动。汪白妙手撑着地上要站起来,摸到了一手黏腻温热的液体。她举起手看了一眼,陆一鸣盯着她的手掌,面色惨白,上下牙齿咯咯作响,他突然笑了一下,“妙妙,我拿刀捅他了!”
汪白妙目光定定的看着陆一鸣,一言不发,她扶着床站起来,伸手去拉陆一鸣。陆一鸣双腿发软,站了几次才站起来。汪白妙牵起他的手,拖着他朝屋外狂奔而去。
两人冲进暴雨中的水雾,在铺天盖地的雨水击打中盲目奔逃。没有目的没有方向,只是仓皇奔跑。他们十指紧扣,手掌握在一起密不可分。汪白妙有那么一刹那的如释重负,何根宏死了,何根宏死了,何根宏死了……
暴雨中的城市,霓虹初上。两个人跑了一阵子后慢下脚步。他们没有说话,没有交流。陆一鸣混沌的大脑很快恢复了清明,他心里的害怕和恐惧慢慢升腾起来,越放越大,不由自主就开始浑身哆嗦。这哆嗦顺着手指扩散到汪白妙的手指,她用力的把他握紧,在席天慕地的大雨中停下来对陆一鸣说:“一鸣,谢谢你救了我!”
这声‘谢谢’瞬间让陆一鸣镇定下来。大雨顺着他的脸颊流进嘴里,一种奇怪的味道在舌尖蔓延,像是咸,又有点甜,但更多的是苦涩。他颤抖着把汪白妙搂紧怀里,“不,不要说跟我说谢谢!”命运是多么的奇妙,何根宏让他们相识,又会再让他们分离。陆一鸣脑海中冒出‘分离’的想法,猛地打了一个哆嗦。他拉着汪白妙躲到一个商铺的雨棚底下,从衣兜里掏出钱包。还好,钱包是鼓鼓的。他粗粗看了一下,大约有一千多块钱。“白妙,我们逃吧!”
汪白妙没有问他要逃去哪里,她脸上尽是水渍,分不清是眼泪还是雨水,只是顺从的点头。“好,我们逃!”
两人漫无目标在大街上走着。在这暴雨的夜里,连行色匆匆的路人都没有几个,没有人看他们,注意他们。也不知走了多久,两人竟然走到了码头。暴风雨的夜里,码头上停着一艘巨大的货轮。汪白妙指着那首大货轮说:“一鸣,你看,我爸爸就在这种船上工作。”她停了一停,“他说为了家,为了我要挣很多很多的钱,所以就一直在这货船上干活。所以妈妈去世的时候我都通知不到他,所以我被何根宏欺负的时候都通知不到他。所以我杀了何根宏的时候他也不知道。”
陆一鸣听她声音呜咽,渐渐发出愤慨之声,心中难过,听到最后脸色一变,“不,不,何根宏是我杀的!不是你!是我摸到了地上的水果刀,拿起来捅了他!”
汪白妙没有分辨,她转过头对陆一鸣笑着说:“一鸣,别难过,别害怕!他死的好,早就该死了!”那笑容苍白却撼动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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